
![]()
*本期督導老師:張聰老師。
*本期督導內容來自
曾奇峰心理工作室-有彌聯合心理咨詢師內部團督,經過改編,隱去了來訪者的個人信息,督導文章主要用來交流與學習。歡迎投遞簡歷加入有彌聯合心理,參與我們的內部督導。
繼發性獲益一直是個很有意思的話題。
每每想到那類自己很想擺脫但難以擺脫的困境和沖突時,都可以試著問問,自己在這種狀態里是否獲得了什么隱形的好處。
有些觀點會認為,與樂觀積極、注重人性本善的人本主義相比,以弗洛伊德為首的精神分析流派過于“負面”,會去看人性的陰暗面。尤其是客體關系這一分支,認為嬰兒內部也是存在毀滅和破壞欲的,似乎直接推翻了人性本善的觀點。
就像繼發性獲益,以及一類“某些我們所經歷的痛苦其實是潛意識推動著,并由我們自己配合完成”的言論,似乎劍鋒直指我們內部破壞、阻礙自己變好的隱秘動力。
這類觀點會讓人感到刺撓,但我們仍不能忽略這種潛在的“自導自演”的可能性。就像我們所有的討論、分析,不是為了讓讀者“對號入座”,或者為自己分類,而是呈現多樣的視角和可能性,這些線索最終都應該向我們要去的目的地匯集——更多地理解自己。
![]()
“對來訪者的評估是非常重要的,對這個案例中的來訪者更是如此”,張聰老師如是說。因為這是一個有著復雜創傷的來訪者,無論是過往歷史還是當下的現實,都在經歷一系列復雜的變動和事故。有幾條線索在提醒我們需要謹慎評估來訪者。
一條線索是來訪者表現出了創傷性解離的狀態,還有一條線索是來訪者現實檢驗的功能是否受損。精神分析動力學咨詢工作是有其適應癥的,因為咨詢師要與來訪者做探索性的工作,并且需要在動力學層面探索。而有的來訪者的內在功能無法支撐自己做探索性工作,只能做支持性的工作,這時就需要評估,來訪者是否具備探索的空間或者希望,是否一定程度的支持能幫助來訪者在內在撐起一個空間做探索。
案例中的來訪者,無論是解離的狀態,還是現實檢驗功能,都是需要重點評估的部分。解離意味著來訪者正處在情感超載的狀態里,并且需要判斷是哪種解離,解離到何種程度,分析是否對其有效還是會加重來訪者的崩塌。而現實檢驗則更為基礎,如果來訪者的現實檢驗能力受損,或許需要考慮建議來訪者去精神科就診,檢查是否有心境障礙,亦或是已有的心境障礙加重等等。
比如來訪者不斷使自己陷入一些麻煩中,而這些麻煩是頭腦清醒的人很容易做出判斷的情況,但來訪者還是義無反顧地跳進這些漩渦里。這究竟是內在的破壞動力,或者創傷性重復帶來的見諸行動,還是基本的現實檢驗功能受損等等,需要進一步評估來厘清。
![]()
思考評估之外,我們仍需要在工作中持續思考和理解來訪者。張聰老師用“散掉了”來形容來訪者給人帶來的感受,這種散掉的狀態或許對應著來訪者內在缺乏一個穩定的結構。在動力學咨詢工作中,咨詢設置本身就是在搭建一種穩固的結構,支撐起分析性的空間。而內在缺乏穩定結構的來訪者常常會嘗試突破或者攻擊設置。張聰老師提到咨詢師需要在咨詢框架層面穩住,并且要識別來訪者在這個部分的繼發性獲益。
就像文章開頭談到的,有時我們的癥狀往往也能帶來好處。
來訪者用自己的狀態控制咨詢師。當狀態糟糕時,就迫切需要咨詢師,當狀態好一些了,就把咨詢師推開。這對應的是一種內在的幻想,即“我想讓咨詢師出現咨詢師就出現,我想讓咨詢師離開,咨詢師就離開”。同理,來訪者會如何理解自己生命里其他重要客體的喪失?來訪者內在有一個無意識的部分在試圖控制客體的出現和消失。如果咨詢師不能穩定設置框架,跟隨來訪者的節奏,更深遠的影響是這恰好認同了來訪者內在夸大性的幻想,認同了一種很原始的自戀,認為自己可以按心意控制外部客體。
同時,我們還需要評估來訪者對詮釋的反應,是否能夠理解或吸收詮釋,以及是否能對分析有反思。穩固的工作框架不僅僅能校正夸大的幻想,也能為思考提供空間。如果這個框架是一擊就破的,來訪者也無法凝聚起思考性的自我,因為來訪者會感到自己可以控制咨詢,控制咨詢師,因此也不需要啟動思考的自我。而這一切也會推動來訪者走向更加退行和原始的位置上,就像退回到懵懂但全能的孩童的位置,不需要以一個成年人的姿態進入社會化的序列中。
![]()
張聰老師進一步談到,來訪者使用咨詢師的方式,這也是值得持續評估及思考的部分。
如果來訪者使用咨詢師的方式是向Ai問問題那樣,講述一段事件,聽聽咨詢師怎么說,得到回應后難以對回應有思考或者反應,僅僅只是聽到了一個觀點,接著繼續講述下一件事。這樣的模式里,咨詢師像是一個專業的工具,來訪者并沒有把咨詢師當作完整的客體來使用,并不打算讓咨詢師的回應或者詮釋打開自己的某種感受。
有時無法使用,也有可能意味著不敢使用。來訪者的模式也許在表達不敢使用咨詢師,害怕自己真實的困難和渴望完全暴露后會摧毀咨詢師。
而那些詮釋,變成了一個個精美的收集品,從咨詢師的思考里流出后落入來訪者的掌心,隨機被塞進口袋。來訪者似乎并不打算讓這些詮釋觸碰自己內在的感受或者體驗,張聰老師認為在這種情境里,工作的重點也許就不再是給來訪者做怎樣的詮釋,做多少詮釋,而是思考如何與來訪者內在的自我,或者那個被深深藏起來的內在小孩達成接觸。
![]()
來訪者處理咨詢師給予的詮釋的方式是非常頭腦的,是在用智力處理,與內在小孩是失聯的,或者用張聰老師的形容:“這個內在的孩子走丟了,是沒人認領的狀態。也許養育者把這個孩子留在自己身邊,但養育者也并不是一個具備涵容功能的容器。”
同時,我們需要從來訪者在人際關系中的模式里識別出隱蔽的重復的部分,因為這些重復的部分也有很大可能會在和咨詢師的關系里再度上演。來訪者一方面渴望滋養的關系,渴望獲得愛和關注,但同時為自己選擇的這些關系里有充斥著有毒的部分。這些滋養并不是真的滋養,而是扭曲的,甚至虛假的關注,背后緊隨而來的是對來訪者的損傷。這種模式對應著來訪者與養育者之間的關系,一方面有溫暖,有照顧,但另一方面有不可預測的拋棄和死亡的威脅。似乎養育者喂給來訪者的也是有毒的乳汁。來訪者選擇忽略和無視自己親密關系中有毒的部分,似乎也在傳遞一種抗拒完整地體驗客體的信號,一旦完整地體驗客體,客體就會從好變成壞,從滋養變成有毒的。給自己選擇這樣的關系,也是在潛意識里重復驗證這個“預言”,因為但凡來訪者的現實功能啟動一點點,就能看到這些關系對自己的損害。
或許這也是為什么來訪者無法完整使用咨詢師的原因,一旦完整地看待咨詢師,咨詢師會不會也從好客體變成有毒的,要傷害自己的壞客體。
![]()
事實上,至此我們談論的主題始終是圍繞著評估展開的。張聰老師更是提到了“動態評估”的重要性,這是說在咨詢的過程中我們需要對來訪者做持續的評估,因為來訪者的心理狀態和情緒狀態是動態的,是在不斷變化的。
來訪者早年的經歷里有很復雜的創傷體驗,包括與死亡有關的動蕩體驗,以及養育者帶來的存在級別的威脅和焦慮等等。整個家庭好像都處在某種邊緣的位置,而在咨詢中,來訪者也不斷在用行動化的方式把咨詢師也推到非常動蕩的,仿佛站在懸崖邊的位置。甚至這種風險不僅僅是心理層面的風險,還包含了現實層面的風險。遇到這樣的時刻,咨詢師需要對來訪者做現實層面的干預和確認。就像做危機干預,或者涉及到需要突破保密原則的情況那樣,明確告知來訪者潛在的風險,以及什么樣的情況下咨詢師需要上報。
另一個重要方面是,來訪者雖然能夠表達,能對話,但這種對話并不是指向互動的,來訪者在不斷躲避與咨詢師的連接,甚至會進入自閉式的講述中。張聰老師認為,在這個部分上,咨詢師可以跟來訪者去談論來訪者曾經經歷過的那些有風險和有威脅的體驗,以及此刻現實生活里上演的風險情境。這樣能讓來訪者知道咨詢師關注到了來訪者那些糟糕的經歷,咨詢師作為客體,是在和來訪者共同承擔一些體驗。也許這能幫助來訪者從自閉式的講述里慢慢出來。
來訪者存在比較強烈的向攻擊者認同的模式,也在自己的生活中不斷制造相似的場景去體驗早年的創傷。這個部分的幻覺的力量非常強大,遮蔽了來訪者的現實功能,或許也在某種程度上使來訪者并不愿意真的在咨詢里接受好的滋養,看見某些真相。這對來訪者而言可能是顛覆性的體驗。
![]()
因此,持續的評估是非常重要的,評估來訪者現實功能受損的程度,恢復的可能性,以及對分析性工作的耐受程度,分析性工作是否真的能對這位來訪者有效等等。同時還需要關注來訪者行動化的部分,這些強烈的對攻擊者認同以及強迫性重復的部分,還有解離的癥狀,疊加在一起很可能會真的把來訪者推向現實層面的糟糕處境,比如遭遇重大挫折,生活發生劇烈變故,甚至生命安全遭受威脅等等。
評估的背后,一方面是看工作的空間以及工作的思路,在什么時刻能做分析性的工作,什么時候需要在松散的結構里先加固一層支撐板;另一方面就是看到精神分析的局限性,如果這對來訪者而言并不合適,或者并非最有效的方式,可以給來訪者提供更有助益的建議,比如轉介,或者選擇其他治療的方式等等。
心理咨詢的目的從來不是跟來訪者建立一種綁定式的關系,也并不是用工作時間的持久度來判斷治療關系的質量,而是幫助來訪者恢復心智功能,同時思考如何能使來訪者的收益最大化。因此,評估工作、思考目前工作的局限性,同樣也是治療過程中重要的一環。
開始預約心理咨詢
![]()
BREAK AWAY
01
02
03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