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接上回。
在這種情況下,專案組認為有必要繼續在吉林本地收集相關線索,力爭迅速破獲本案。具體做法是:向已經被捕敵方黨政軍警特成員進行有針對性的調查,查摸與二廳特務相關的線索。如果二廳特務來吉林時當地已解放,“程先生”等人要住宿,那就得跟本地社會關系有接觸。“程先生”還在當地犯下了命案,不可能一點兒痕跡沒有。
案情分析會進結束后,蓋南云向上級做了匯報,領導肯定了專案組的工作,指示就按照這個思路開展下一步的行動;至于長春二廳方面與本案相關的情報,上級會設法收集,一有消息立刻告知,但就在這個時候,信陽胡同柳宅那里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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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柳大有被毒斃后,尸體由第一區看守轉到吉林警察局停尸所,由法醫解剖檢驗。第一區看守所以為該案已由省政府公安處接手,也就不再過問,而專案組則想當然地以為人是死在看守所的,該由看守所通知家屬領回尸體。如此一來,尸體就一直在停尸所的太平間里擱著沒有人管,當時沒有冷凍設備,停尸所的雜役每天拉一車過來降溫防腐。而柳大富這邊呢,由于沒人提領尸的事,加上堂弟的特務身份,他也不敢主動提起。
這天晚上,柳大富全家早早休息,柳大富當晚鼾聲如雷,那鼾聲頗顯水平。可能正是這如雷的鼾聲掩蓋了不速之客的動靜,全家竟沒有一個人聽見開門的響動。來者施展手段把門鎖捅開,先溜進了柳樹棠的臥室。小柳恍惚覺得有人推他,只道是父母有什么事叫他,睜開眼睛一看,卻見黑洞洞的槍口和明晃晃的刀子正對著自己,震驚之下,剛要喊叫,立刻被人捂住了嘴。小柳還沒看清對方一共來了幾人,腦袋就被一個布頭套蒙住了,讓人意外的是,鼻子位置竟留出了兩個透氣孔。然后,有人在小柳耳畔悄聲告知:“不要反抗,不要講話,讓干啥就干啥,保你全家無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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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只有唔聲連連乖乖聽命的份兒,唔聲未止,一件大衣已經裹在身上,隨即又被告知:“現在去你父母屋里,你把他們喚醒,叫他們不要反抗不要吭聲!”
于是,來人對柳老板夫婦如法炮制,睡眼蒙眬的兩口子還沒看清情況就被套上了頭套。此時,來人才發現床里側還有個人——柳大富六歲的外孫女,這天下午隨其母來看望姥爺姥姥,沒玩夠,就留下了。這個情況顯然出乎來人意料,好在孩子這會兒還睡著,幾個家伙竊竊私語一陣兒,決定暫時就不去管她了,讓她睡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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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柳家三人還不知這幾個不速之客是什么人,所為何來,三人隨即被一根繩子拴在一起,帶至廚房,專人看守。然后,那幾位就在幾間屋子里翻箱倒柜。最后連院子里堆放雜物的那間小屋也翻了一遍。忙活完了,也不給三人松綁,徑自走了。
柳大富父子互相配合,終于自我松綁,先去主臥室看外孫女,竟然還在沉睡中。再清點家里物品,發現七八件首飾、一百余枚銀洋和現鈔都被搜劫一空。柳樹棠年輕,以為遭遇了強盜,但柳大富是老江湖,指著頭套連連搖頭,說強盜哪里會用這么考究的頭套?他們既然不敢露出真容,是怕我們認出來,那天來過的程先生和那跟班沒準兒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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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柳大有的特務身份和他在看守所被毒殺之事,父子倆猜測程先生冒充強盜登門來搞這番大動作,很可能是為了尋找什么東西,而這東西必定跟柳大有有關。天一亮,柳大富就打電話向蓋南云報告了此事。
蓋南云接到電話,當即召集全部專案組組員,會同省公安處痕跡技術員楊熾前往現場勘查。 因為柳家人沒有張揚此事,也不亂動屋內被翻騰過的家具物品,現場勘查比較順利,獲得了若干完整的指紋、足跡。警察在分別向柳家人了解情況時,竟獲得了一個意外驚喜——據柳大富媳婦邢氏反映,六歲的外孫女玲玲今天早上悄悄告訴她“一個秘密”,說昨晚小姨來家了!當時邢氏因家里接二連三出事,心緒煩亂,只道是玲玲夢見小姨了,并不當真,此刻見來了一幫便衣,一個個神情嚴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讓她仔細回想昨晚的所有細節,她就把這個情節說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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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的玲玲立刻被帶到警察面前,受到了大人般的禮遇,讓座,問是否要喝水,玲玲此時卻說要吃糖葫蘆,阮堯義立刻出去買了一串給她。小女孩兒還從未受到過外人給予的這等隆重的待遇,立刻對警察有了親近感,有問必答,不問也說,然后還有補充。
原來,小姑娘對昨晚之事隱約有印象。姥爺姥姥被歹徒喚醒時,小姑娘也被吵醒了,但還是有點兒迷迷糊糊,仍舊睡著了一般躺著。那幾個不速之客也就沒把她當回事,只要不哭不鬧就好,片刻,小姑娘聽見有個女人壓低了聲音在跟別人說話,說了些什么她沒印象了,不久,就又睡過去了。早上,她看到家里亂成這副樣子,問姥姥昨晚發生了啥事兒,姥姥說咱家闖進強盜來了。玲玲想起昨晚像是聽見過小姨的聲音,就跟姥姥說了。但姥姥以為是玲玲做夢,不當回事。小姑娘人小氣大,覺得大人不相信她,嘟著小嘴巴誰也不搭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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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不信小姑娘的話,專案組對此卻有興趣,就向柳氏夫婦了解這個小姨的情況。 小姑娘說的這個小姨名叫柳樹霞,比柳樹棠小一歲,今年二十二,卻已嫁過三個男人,頭一個病逝,第二個離婚,第三個失蹤。失蹤的那個男人比柳樹霞大八歲,據說是關東軍特高課的密探,抗戰勝利后開過旅店,兩年前娶了柳樹霞,后來說要改行做營造商,營造行還沒開張,人卻失蹤了。柳樹霞就住在失蹤丈夫的房子里,沒有職業,靠丈夫的積蓄過日子。柳樹霞嗜賭,前一陣兒可能手頭緊,隔三差五來娘家蹭飯。玲玲經常住在姥姥家,就是這樣跟她混熟的。
偵查員一聽柳樹霞是這副德性,就將其跟二廳特務聯系起來了,尋思怪不得他們對柳家的情況這樣熟悉,連柳大有喜歡吃肉圓、柳樹棠使用的飯盒等都知曉得清清楚楚。這女子雖然不一定是有編制的二廳特務,但做做臨時工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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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來,眼前這個柳樹霞就是本案這團亂麻的一個線頭了,勘查結束后,警察又給小女孩買了一個糖葫蘆。專案組返回駐地立刻開會分析案情。柳家昨晚的這起偽搶劫案使專案組一干偵查員非常興奮,不單單是通過小女孩發現了柳樹霞這個線頭,更是確定二廳特務目前沒有離開吉林。而且從他們昨晚的行動看,“程先生”以柳大有好友的名義前往柳宅獲取的那些禮品中暗藏的“101密件”似乎出了問題,很有可能他們得到的并非真正的密件。
之所以要說“真正的密件”,是因為“程先生”如果沒有得到密件,他們就不會對柳大有下手。既然他們把柳大有滅了口,就說明他們確實在禮品中發現了密件。只是他們沒想到,柳大有藏在禮品中的密件很有可能是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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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知道,“程先生”一伙把贗品當作真貨弄到手后,立刻向長春方面報告。在長春的二廳特務的頭子是“復興社”特務處出身,此人在接到“程先生”的報告后,立即派一個叫解王珠的中年女子,此人抗戰時移居長春。其夫賈盛是偽滿“新京警察廳”(今長春)便衣隊的特務,后來又被日軍憲兵隊的密探。
此人后來又被“軍統”在長春的地下組織策反,成為多面間諜。這廝在諜報方面的上進心頗盛,竟對培訓特務也產生了興趣,于是就拿自己的老婆作為試驗品,在家里進行秘密培訓。不料,這一嘗試,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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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姓張的鄰居是個地痞,賈盛以前經常雇其打探情報,兩家來往比較密切,互相之間稱兄道弟。交往時間長了,張某進出賈家也就隨便了。賈盛對老婆的教學不但認真,而且很刻板,解王珠除了接受業余特務技能訓練,還要做家務、外出購物,丈夫的作業布置得過多,只好一邊做家務一邊完成。張某經常出入賈家,漸漸就發現了這個秘密。
后來張某暗地進行跟蹤,發現這對夫妻跟軍統特務有勾結,當下密報日本憲兵隊。賈盛隨即被日軍處決,解王珠正好不在家,得以逃生。作為烈士遺屬,軍統把解王珠安置到長春郊區,開了一家小雜貨鋪,暗地里做情報交接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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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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