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甘嶺英雄摸黑找坑道送補給，摔一跤竟掉進自家大門，連長都愣了

一九五二年十月十八日晚上十點，朝鮮五圣山一帶非常寒冷。志愿軍第十五軍第四十五師第一三四團八連連長李寶成，帶領二十多人的先遣分隊，趴在597.9高地東南面的山坡上。

他們的任務是找到高地上一號坑道，并與堅守四天的部隊會合。但山頭被敵軍連日炮火轟炸，地形已經完全改變。就連帶路的戰士也辨認不出方向。

距離上級規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李寶成知道，如果天亮前進不了坑道，把整支隊伍暴露在外，將會非常危險。他決定親自探路。借著彈坑陰影，他向前爬了十幾米。就在他要翻過一道土坎時，右手一撐，整片土石突然塌陷。李寶成來不及反應，跟著泥土石塊滑進一個黑暗的深洞。

這一摔，其實把他帶進了目的地。這一切還得從四天前的一場大戰說起。十月十四日清晨五點，在炮擊近兩小時后，美第七師和韓第二師向上甘嶺的兩個山頭，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發起猛攻。美韓聯軍稱這次行動為“攤牌行動”。戰斗第一天，他們就投入三百多門大口徑火炮和四十多架飛機，向兩個山頭傾瀉大量炮彈。

至十月十四日一天，聯軍發射炮彈超過三十萬發，平均每秒六發。高地守軍是志愿軍第四十五師第一三五團九連和一連。此時表面工事已被炸平，戰士們躲在彈坑和石縫中頑強抵抗。從早打到晚，他們擊退敵軍三十多次沖鋒。天黑時，表面陣地大多失守，但敵軍也付出約兩千人傷亡的代價。

表面陣地爭奪持續了三天，形勢越發嚴峻。到十月十七日，防守的第四十五師傷亡太大，多個步兵連減員嚴重。師長崔建功和軍長秦基偉商議后下令：前沿部隊全部退入坑道，繼續堅持戰斗。這些戰前挖好的防炮洞，成為戰士們保存自己、打擊敵人的最后依托。

敵軍雖然占領表面陣地，卻沒有辦法站穩腳跟。每到夜晚，坑道內的志愿軍就以三五人小組悄悄出擊，炸毀敵軍帳篷，襲擊新設火力點，用冷槍消滅哨兵。這些夜襲讓占領山頭的敵軍日夜不安，沒有辦法休息。

坑道內條件極為艱苦，最困難的是缺水。戰士們只能舔舐坑道壁滲出的濕氣，極度干渴時甚至飲用尿液。彈藥、藥品和食物也嚴重短缺。

敵軍則千方百計破壞坑道：用炸藥炸、噴火器燒、投毒氣罐、用機槍封鎖洞口。盡管表面陣地反復易手，但一條條坑道始終控制在我軍手中，像釘子一樣扎在敵人心頭。

為奪回陣地，第十五軍計劃組織大規模反擊。反擊成功的重要條件，在于一支隊伍能否潛入敵人控制下的核心坑道。軍部把這項重要任務交給第一三四團八連。八連是支老部隊，從抗日戰爭時期就屢經戰火。連長李寶成當時只有二十二歲，在解放戰爭中已經是指揮經驗豐富的干部。

十月十八日下午，崔建功師長在師指揮所當面命令李寶成：當晚必須率領全連突破敵軍封鎖，進入597.9高地一號坑道，待主力反擊時從敵人背后發起攻擊。李寶成返回連隊后，馬上組織全連一百三十四人進行準備。除武器外，每人盡可能多帶子彈、手榴彈、壓縮干糧，以及坑道內最緊缺的蘿卜，這玩意既能解渴又能充饑。天黑后，隊伍悄然出發，向被炮火照得忽明忽暗的597.9高地摸去。

從后方到一號坑道，直線距離只有三里多，但這片開闊地被敵軍火力完全覆蓋，被稱為“死亡地帶”。李寶成把全連分散成多個小組，拉開距離前進，自己帶領尖刀班走在最前面。他們沒有辦法站立，只能匍匐前進，從一個彈坑爬向另一個彈坑。

敵軍不時發射照明彈，將山谷照得通亮。照明彈亮起時，所有人立即臥倒不動。李寶成發現，照明彈熄滅后的短暫時刻，敵軍炮火會稍有停頓。他們抓住這幾十秒時間，躍出彈坑彎腰猛沖幾步，再撲進前方的彈坑。

接近山腳時，側面一個敵軍地堡的機槍突然開火，封鎖了道路。八連爆破手繞到地堡側翼，安置炸藥。一聲悶響，地堡被摧毀。這次行動干凈利落，沒有驚動其他敵軍。就這樣，他們用大半夜時間，通過爬行和沖刺，穿越敵軍多層火力網，終于到達597.9高地半山腰。

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隊伍卻遇到了意外的困難。按計劃，應有一號坑道的戰士在約定地點接應。但李寶成等人到達后，周圍不見人影。更麻煩的是，一號坑道那個原本明顯的洞口怎么也找不到。山坡被炮彈反復轟炸，浮土堆積很厚，一腳踩下去能陷進小腿，根本摸不到洞口的邊緣。

而那位曾出坑道送信、負責帶路的戰士，面對完全改變的地形，沒有辦法指出準確位置，也是焦急萬分。李寶成抬頭看天，東方已開始發白，天快亮了。

他讓部隊藏在幾個大彈坑里，自己帶幾名戰士在附近仔細搜尋。他們用手扒開浮土，用刺刀向下探戳，把耳朵貼在地上聽動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家的心都懸了起來。一旦天亮，這一百多人將完全暴露在敵軍眼前。

就在幾乎絕望時，李寶成為了查看一塊大石頭后面的情況，向前多走了一步。正是這一步，他腳下的浮土整個塌陷，人瞬間跌落下去。

李寶成掉進一個黑洞，摔在松軟的土堆上。他剛要起身，黑暗中傳來一聲警惕的問話：“誰？口令！”是中國話。李寶成立即對上口令。

幾道手電光照過來，光線中是幾張沾滿泥土、消瘦但目光銳利的面孔。原來，他跌落的地方正是苦尋不見的一號坑道主入口。連續的猛烈轟炸震塌了洞口上方的石土，塌落物堆在入口處，反而形成了天然偽裝。

上面的戰士聽到動靜，一個接一個順著塌坡滑入坑道。坑道內的守軍看到來了大量生力軍，并帶來了急需的彈藥和蘿卜，激動地握住新戰友的手。

借著坑道內昏暗的油燈光，李寶成觀察四周：坑道不高，需要彎腰行走，空氣中彌漫著硝煙、汗水和血跡混合的氣味。他對圍過來的守軍指揮員說，沒想到找了半天的入口，竟是這樣摔進來的。

隊伍會合了，但更艱巨的戰斗馬上開始。一九五二年十月十九日下午五點三十分，總攻信號彈升空。緊接著，志愿軍后方火箭炮齊射。一排排火箭彈拖著刺眼的尾焰，像火雨般砸向五百九十七點九高地敵軍陣地。

炮火向敵后方延伸后，李寶成馬上帶領八連全體人員與坑道內所有能戰斗的戰士，怒吼著沖出坑道口。戰斗迅速進入白熱化。在進攻九號陣地途中，一個堅固的敵軍大地堡用多挺機槍組成密集火網，封鎖了道路。

已多處負傷的戰士賴發均，拿起一顆手雷，利用彈坑跳躍接近。離地堡僅剩幾米時，他猛然起身，用盡最后力氣撲向正在噴火的槍眼。

在爭奪主峰三號陣地時，部隊被一個用石塊和鋼板壘成的環形地堡擋住。戰士龍世昌左腿被炸斷，他拖著傷體，抱著一截咝咝冒煙的爆破筒，艱難爬到地堡下方。他把爆破筒塞進射擊孔，里面的敵人拼命往外推。龍世昌用胸膛死死頂住。轟隆一聲巨響，地堡被炸毀，這位年輕戰士也壯烈犧牲。

經過一夜激烈戰斗，到十月二十日拂曉，597.9高地所有表面陣地終于被全部奪回。槍炮聲暫歇，只有燒焦的木頭和泥土冒著青煙，在晨光中緩緩飄散。

李寶成和八連戰士們守在剛剛用鮮血奪回的陣地上。他們知道，更殘酷的戰斗可能還在后面，但這把尖刀已經牢牢扎進了敵人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