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2年冬天,康熙帝病逝的消息自暢春園傳出,一石激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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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尚未傳遍天下,紫禁城的權力格局已經開始翻轉。
此時遠在西北的十四阿哥胤禵,正在千里之外指揮三十萬大軍。
一個最有實力發動政變的皇子,居然在兄長登基之際選擇交出兵權、返京奔喪,最終淪為階下囚,困于深宮十四年。
這位康熙寵愛的兒子,為何不舉兵而反?他到底是忠誠、遲鈍,還是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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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盛名
康熙五十七年,一道帝旨自紫禁城飛向西北邊疆,一紙敕命,將年輕的十四阿哥胤禵推向了清朝西陲的風口浪尖。
彼時的他,不過三十歲,卻已因軍事才干和皇恩厚寵,在諸皇子中異軍突起,被任命為“撫遠大將軍”,統帥清廷邊防重兵。
胤禵初至西北,也不是一呼百應。
邊防事務錯綜復雜,各地軍政官員各有盤算,再加上準噶爾部勢大囂張、屢敗清軍,邊疆軍心渙散、士氣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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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胤禵沒有絲毫猶豫,他深知“兵不厭詐、軍貴整肅”,上任伊始,便雷霆萬鈞整頓軍紀。
其間有三位地方軍官因徇私誤事,被他上奏朝廷革職問罪,引得西北軍中震動,連日夜巡邏的士兵都收起了懶散之氣。
軍事上,胤禵也不躲在幕府后遙控指揮。
他巡視邊塞,親赴青海、西寧等地,實地勘察要塞、部署兵力。
將士們見之動容,這不僅提振了軍心,也贏得了下屬們的擁戴。
而在最關鍵的對準噶爾戰役中,胤禵展示了其調兵遣將的過人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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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采取分進合擊之策,一邊命副將由甘州、肅州南下截敵歸路,一邊親自統主力繞行青海北線,由戈壁腹地奇襲敵軍后方。
此戰極為艱難,敵軍熟悉地形,且騎術高超,數次突圍逼陣,若非胤禵在夜間親自潛入陣前探敵,識破其假撤之計,極可能全軍陷入死地。
戰役持續月余,胤禵多次冒著箭雨登高指揮,有一回甚至戰馬中箭倒地,他被親兵死命拉回才未負傷。
最終在青海平原大破敵軍,一舉掃清準噶爾在西北的主要勢力,保住了西藏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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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帝聞捷,大喜過望,不僅御筆親題“忠勇可托”,還特旨加封胤禵為“大將軍王”,賜黃馬褂、尚方寶劍,并派宗人府在其居所立功石碑,以昭后世。
由此也不難理解,康熙晚年對其寵愛之深。
不僅屢賜內帑銀兩,允許其兒女出入內廷,甚至數度在朝中當眾贊其為“可大用之人”,還在皇子中罕見地準其帶子入軍、隨行辦事。
這些跡象,在旁觀者看來,無異于“傳位意向”的蛛絲馬跡,也為后來的儲位之爭埋下了伏筆。
但實際上,胤禵的一切真的如表面看到的這樣光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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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權難握
胤禵曾坐鎮西北,名義上統帥三十萬大軍,威震邊陲。
可若剝去“大將軍王”的金字招牌,細看他手中這支軍隊的內里,就會發現,他雖披著軍權的外衣,卻始終被清廷緊緊牽著韁繩。
這三十萬大軍,如同掛在腰間的寶劍,看似鋒利,卻不是他獨有,拔出時亦難由他任意揮舞。
清代軍政制度極為縝密,歷經明末動蕩與“三藩之亂”的反思,康熙對兵權的集中尤為敏感。
畢竟一旦地方將領“兵在手、糧在握”,就有了挑戰中央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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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清廷的設計中,將帥的權力被切割成一塊塊,胤禵雖然擁有“調兵”的名義,但真正的糧草撥付、兵員更替、人事任免,卻都牢牢攥在京師手中。
胤禵所率三十萬大軍,表面上是一個整體,實則分屬不同系統。
一部分為八旗兵,另有一部分為綠營兵,還有各地協防與地方武裝。
八旗兵由各旗的旗主節制,皇帝親自統帥,綠營兵則由各地督撫將軍調度,層層節制。
胤禵雖貴為“撫遠大將軍”,卻不過是這群“軍區司令”之間的調度協調者,而非鐵血主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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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號令,只能影響臨戰時的戰術安排,卻不能指使每一名將官、調動每一車糧草。
以糧草為例,胤禵每一次出征,所需的餉銀、軍糧都必須由戶部與內務府先行核批,交由陜甘總督具體發放。
若無奏折批復,再急的戰事也只能擱置。
再說兵員調度,康熙年間的兵制對將領有明確限制,“將無擇士權”。
胤禵雖有指揮權,卻無招兵權。
凡是軍中有人戰死、戰傷,補員都需由朝廷從內地各營中調撥,且往往要通過吏部和兵部層層審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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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體系下,胤禵即便察覺某地守將能力不足,也無法擅自更換,就算戰場需要臨時增援,他也不能隨意抽調臨軍增援。
更尷尬的是,他麾下的副將、大將多是由朝廷欽派,即便表面上歸他統轄,實則多有掣肘。
一旦事涉敏感,京中大臣甚至可繞過他直接與部隊通信,使其陷入“有職無權”的窘境。
不僅如此,還有一個更尷尬的點,軍中中層將官多出自京城或地方望族,與朝廷關系盤根錯節。
他們的家屬,多數仍居于內地,尤其是京畿之地。
一旦兵諫或異動,他們的家人便極可能成為“人質”。
雍正上臺后,第一時間便命年羹堯掌握胤禵麾下各將家屬檔案,暗中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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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胤禵縱有熱血,也難求將士跟隨生死,畢竟無人愿意拿妻兒老小的性命賭一場未卜勝負的兵變。
更讓人無奈的是,清廷不僅從制度上分割兵權,還在人事布局上埋下隱線。
胤禵鎮守西北,看似高高在上,實則身邊不少心腹將領早被年羹堯逐一調換或監視。
一場西北戰事,尚未打響,京中便早已知其部署、兵力、意圖。
或許這正是雍正敢于只派一人前往西北,就從容收回胤禵兵權的底氣所在。
在旁人看來,胤禵坐擁三十萬大軍,足以割地稱王,甚至威脅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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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他自己心中,那不過是一個用來震懾邊疆的牌面,一個在制度之籠中被困得無力揮拳的虛影。
等雍正的召書抵達西北時,他其實已經被逼到只剩一條路,回京。
不是他不想反,而是那一刻起,他已經沒法反了。
歸京受制階下囚
那年,雍正登基,而此時遠在西北的胤禵,也接到了回京“奔喪”的消息。
他自己或許也清楚,這一程路,很可能是送自己走向囚籠的歸途。
他不是不知道雍正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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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兄弟間的暗戰,早已讓他明白,登上皇位的胤禛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四哥,而是一個心狠手快、雷霆萬鈞的梟雄。
只是他沒想到,雍正可以快狠到這種地步,父皇尸骨未寒,權力格局已然重構,連他手中那三十萬大軍,也在不動聲色間被人瓦解得七零八落。
真正壓倒胤禵最后一絲抗心的,并不是糧草斷絕、將領調換,而是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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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沒有直接出手威逼,反而選擇了一種更沉默卻更高效的方式,胤禵的小福晉們、兒女們,在他尚未出發之前,就已被人悄悄“接引”入京。
若是這場權斗繼續硬抗下去,他的親人會成為第一個被犧牲的籌碼。
胤禵雖有軍人之勇,卻也不忍以至親為刀俎下的魚肉。
于是,在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的沉寂中,胤禵換下戎裝,脫去戰甲,踏上了回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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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走,不是將軍凱旋,而是“罪人自投羅網”。
他與奉命接應的延信在榆林相遇時,兩人相對無言。
延信手握著雍正親授的密諭,卻不敢啟齒,詔書中明令,如遇大將軍王,勿將此旨泄露分毫。
其內容,不外乎就是徹底收繳胤禵與康熙之間的私信、奏折、密令,以防萬一暴露出對繼位不利的“證據”。
這份警惕防備,已經足夠說明雍正對胤禵的忌憚到了何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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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越是忌憚,手段也就越絕,胤禵一入京,便被安排暫居景山壽皇殿。
表面是守靈之地,實則是“看管最嚴的軟禁所”,他沒有真正的隨從,也不得隨意出入,每一道門口都設有侍衛把守,內務府更是每日定時稽查其所讀所寫,連一紙一墨都在密切監控之中。
圈禁初期,他還保留著“大將軍王”的空銜,朝中百官口頭上也不敢露怠慢。
但這種“尊重”,很快在雍正的鐵腕下一點點剝離。
先是削爵為固山貝子,接著連這點名份也被收回,直接降為宗室普通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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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受封的產業、園宅、俸銀也一一停止供給,身邊只留幾個貼身太監料理起居,粗茶淡飯。
這十四年的軟禁,也不是完全靜止不動,雍正偶爾會派人“慰問”,但更像是巡查,偶爾賜些衣物飲食,也只是為了讓他“活著”,而非“自由地活著”。
胤禵在景山日復一日,只能讀書抄經自遣。
即便如此,胤禵依舊保留著最后一絲倔強。
雍正登基后的第一次公開接見,胤禵被召至景山拜祭康熙靈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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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說應向新君跪拜致禮,可他卻站在原地不肯跪下,滿殿宮人噤若寒蟬。
直到侍衛拉錫出面相勸,他才怒斥其“出身卑賤,竟敢逼本王跪拜”,其后方才在胤禩勸說下沉默跪地。
而這場不愿屈服的堅持,日后竟成了雍正列舉胤禩“陰謀結黨”的一項罪狀,“胤禵不聽皇諭,唯阿其那之言而跪”。
雍正知道如何用“殺人不見血”的方式打壓威脅者。
胤禵雖未被處死,卻被“遺忘在權力的邊緣”,以活人之身承受漫長的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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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他昔日在西北的戰功,也被改寫為“奉旨出征、無殊勛績”。
直到乾隆登基,新皇帝弘歷對胤禵頗有幾分敬重,或許出于同情,或許出于血緣。
他下令釋放胤禵,恢復其自由,并于次年封為多羅恂郡王。
可此時的胤禵,早已年老體衰,昔日的銳氣與光芒都被景山那片冷風吞噬殆盡。
封號雖復,實權無有,他不過是一個體面的廢人,被輕輕擺回了宗室的位置,再無可能掀起任何波瀾。
一度雄姿英發,最終卻只能低眉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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