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意回到家,徑直走進浴室。
冷水沖過紅腫的手背,刺痛讓她微微蹙眉。
她用棉簽蘸了藥膏,生疏地給自己上藥,動作間帶著一股狠勁,仿佛在對待別人的傷口。
房門突然被推開。
裴燼野走了進來,目光下意識落在她手臂那片刺眼的紅痕上,眉頭微皺:“你的手……”
程知意迅速將手收回身后,用身體擋住藥箱,聲音平靜無波:“這么晚回來,有事?”
裴燼野回過神來,方才那一瞬的異樣被慣常的冷淡取代:“明天的畫展還是由桑桑出席,你把資料發(fā)給她,好好配合。”
“不用了。”程知意合上藥箱,轉身直視他,“從今往后,我的畫不會再交給林若桑,畫展,我自己負責。”
裴燼野像是沒聽清,怔了一瞬,隨即臉色沉下來:“程知意,你又鬧什么?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
“說好什么?”程知意打斷他,聲音里透出疲憊的嘲諷。
“說好我當她的影子,活成她的樣子,把我的一切都還給她,裴燼野,你不覺得很可笑么?”
“知知!”他語氣加重,帶著警告,“這些年我虧待過你嗎?你要什么我沒給你?這些畫暫時用桑桑的名義展出,將來等你們各歸各位,這些名譽依然是你的……”
“我不需要了。”
程知意搖頭,一字一句道,“屬于我的東西,我要自己拿回來,至于那些從來不屬于我的,我也不屑再要了。”
包括裴燼野。
裴燼野被她眼中的決絕刺了一下,隨即升起一陣煩躁。
他揉了揉眉心,語氣放軟了些,卻依舊是不容反駁的基調:“別任性了,桑桑現在需要這些畫展站穩(wěn)腳跟,你是程家大小姐,你想要什么沒有?何必跟她爭這一點虛名?”
程知意幾乎要笑出聲,“那是我一筆一畫熬出來的心血!裴燼野,你一邊說著將來把裴夫人的位置還我,一邊把我的東西捧給別人,你是不是覺得,我永遠都會站在原地等你?”
裴燼野眉心蹙起,他剛要開口,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裴燼野看了一眼屏幕,是林若桑的來電。
他眉間的煩躁瞬間被關切取代,只匆匆丟下一句:“你好好冷靜一下,畫展的事按原計劃進行。”
說完便轉身離開,沒有再看她一眼。
程知意望著他毫不猶豫的背影,心口那點殘存的溫度徹底涼透。
第二天醒來,程知意被一條醒目的新聞吸引住目光:
“裴太太林若桑的第99場畫展今日于南城開幕”。
她下意識看向柜子里存放資料的地方,果然,已經空了。
程知意諷刺地勾起嘴角。
她沒想到,裴燼野竟能為林若桑做到這一步。
手機屏幕上,林若桑正在接受采訪,鏡頭掃過臺下的裴燼野,他眼中的愛意毫不掩飾。
程知意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她迅速登錄自己的社交平臺,發(fā)布了一份聲明,附上所有畫的創(chuàng)作思路與手稿證據,明確指出,林若桑是盜竊者。
聲明一出,輿論嘩然。
然而程知意還沒來得及看到后續(xù),裴燼野的人就強行將她帶到了公司。
裴燼野的保鏢將她帶到了公司頂層辦公室。
林若桑也在,她雙眼通紅,發(fā)絲微亂,正靠在裴燼野身邊低聲啜泣。
見到程知意,她像是受驚般往裴燼野懷里縮了縮。
辦公室的大屏幕上,正播放著緊急記者會的畫面,裴燼野的律師在臺上出示一份份工作室版權協議,聲稱所有畫作版權均歸屬于林若桑。
程知意看著那些熟悉的簽名和印章,渾身冰冷。
那些協議,是當年裴燼野說為她成立工作室時,哄著她簽下的。
他說這樣能更好地保護她的畫,她信了,簽得毫無防備。
原來從那時起,他就為今天埋好了伏筆。
“是你安排的?”她看向裴燼野,聲音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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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燼野避開她的目光,語氣冰冷:“知知,是你逼我的,你看看因為你的任性,桑桑被罵成什么樣了?”
他遞來一張事先準備好的聲明稿:“上臺去承認是你因嫉妒誣陷她,這件事到此為止。”
程知意接過那張紙,目光掃過上面一行行違心的懺悔,指尖冰涼。
她抬起頭σσψ,眼中再無波瀾:“裴燼野,你憑什么覺得我還會聽你的?”
“你沒得選。”
他語氣強硬,語氣里帶著不容置喙,“除非你想讓程家明天就撤出南城的項目,或者,需要我提醒你遠在國外的伯父伯母,他們寶貝女兒在這里做了什么好事?”
程知意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從前她為了裴燼野失去自我,宋父宋母對她已經十分失望了,她現在實在沒臉再讓他們?yōu)樗傩摹?br/>她看著眼前這個愛了七年的男人,看著他為了維護林若桑,不惜踐踏她最后尊嚴和軟肋。
良久,她輕輕開口,聲音沙啞:“好。”
裴燼野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眼底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被慣常的冷硬覆蓋。
“知知,你聽話對誰都好。”
程知意沒再看他,攥緊了那張輕飄飄卻重如千鈞的紙,轉身,一步一步走向發(fā)布會的演講臺。
背脊挺得筆直,聚光燈十分刺眼,臺下是無數雙或好奇、或鄙夷、或興奮的眼睛。
鏡頭黑洞洞地對準她。
程知意站定,展開手中的稿子。
裴燼野在臺下看著她,林若桑依偎在他身側,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柔弱與期待。
她對著麥克風,開口,聲音清晰,卻完全偏離了稿子上的字句:
“今天站在這里,我首先要澄清的是關于這次畫展所有的畫并非出自林若桑小姐之手。”
臺下瞬間一片嘩然!
記者們興奮地交頭接耳,攝像機快門聲驟密。
裴燼野臉色驟變,猛地站直身體。
林若桑則瞬間白了臉,驚慌地看向他,又看向臺上的程知意
“燼野,姐姐她這是要毀了我……”
程知意無視騷動:“所有創(chuàng)意草圖、靈感筆記均在去年我的私人工作電腦中完成,相關時間戳、云端備份均可查證。”
“不!她在胡說!燼野哥哥,快阻止她!”
林若桑失聲喊道,聲音透過隱約的收音設備傳開。
裴燼野眼神陡厲,對著耳麥低吼:“切斷直播!立刻!”
直播信號在畫面劇烈晃動和刺耳雜音中中斷,但最后幾秒她的話語和舉證的畫面,已如驚雷般炸開。
現場徹底失控,保安涌上試圖控制局面,記者們試圖沖破阻攔。
裴燼野在信號切斷的瞬間已沖上臺,一把狠狠攥住程知意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他眼底翻涌著駭人的怒意,還有一絲被公然挑釁權威的震怒。
“程知意,你是不是瘋了!”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程知意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手腕劇痛,卻仰著臉,竟對他露出一個挑釁的笑:“裴總,這才是澄清,滿意你看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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