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光丨“暴動”之后的酸爽，你知道嗎？

我從前經常暴食暴飲，只為一時貪歡。近期飲食平淡后，我卻為另一種滿足，來了一次大體量運動。

與同伴約好周六爬山，是想近距離曬足太陽。

因為是末伏，初秋的天空遼闊，熱度卻有增無減。比之昨天一場雨后的清爽，前天和昨天更像秋天。

天氣這任性勁兒也是沒誰了。有性格！易怒易喜，愛折磨人，忽冷忽熱，自我矛盾，狂妄自大，想一出是一出，做事不徹底！細數天氣這“七宗罪”，越發覺得像個脾氣很臭的壯年勞動力。

我們沿著鋪好的山道，追著樹蔭向上走，為了享受陰涼，選擇先走有大坡的山路。

幾天的雨，瘋長了路邊的野草，軟欺硬怕地壓向路邊，使得水泥板路變得蜿蜒狹長。

路邊不時橫臥幾條丑陋的長蟲，以侵略者的姿態扮演攔路虎，讓善良的我不得不小心地跳躍前行。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大山包容，竟養出這么笨肥的大蟲。真是此長彼消，弱肉強食，典型的食物鏈效應。

開花的不多，只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草花寂寂開放，倒也次第見美景。

看來每個角色都有既定，不與桃李爭艷，不與果子爭香，避其鋒芒，找準時機，榮光綻放在季節之交。如此，反倒為平凡增添了一些可愛。

山路十八彎，橫看成嶺側成峰。

拐彎處，山底下總有幾棵樹覓著陽光生長，一旦天空廣闊，就撐開樹冠展示成功者的姿態。大大小小的陰涼，努力吸引行人駐足，仿佛吸取日月精華還不夠，企圖用人氣滋養。

陽坡上的小喬木和灌木微笑著俯瞰一切，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居于頂端，風吹日曬，雨露均沾，因為沒有競爭而安于歲月，不慌不忙，順勢修養，竟意外地錘煉出緊密的年輪。或許更沒想到，因為木質堅硬，有一天成為人類的“掌上明珠”，日日摩挲把玩，吸足精氣，升仙指日可待呀。真是妖精，變換一種姿態，就有了大富大貴。尤見，萬物都心動于人的青睞。

山路兩旁擠滿各種草木。而我此刻執著于的，不是花，不是葉，不是景，而是那滿身帶刺的棗子，一種很難征服，渾身是寶的小東西。

春天時，我采過棗樹的新芽，制成茶，豐富了茶飲。早年，我有老棗木打磨的枕頭，用以療治頸椎。而采摘棗子，我卻只知有“七月十五棗紅圈，八月十五棗落桿”的俗語，但因為七事八事的總錯過時節，一直遺憾。

此刻正值季節，望著綠葉簇擁下的一點點微紅，好像懂我心事似的，俏皮地眨著眼睛，它們逃到枝頭，吸引目光，只為守護下面青澀的兄弟生長。

我大著膽子摘下幾顆滿紅的，但見，不是被蟲蛀了，就是因早熟而有皮無肉，遠不如下面青中透亮，微微泛白的壯棗好吃。可紅色誘人，摘下一個失望一次，最后竟引發一陣心疼，多像窮苦人家的大孩子，犧牲自己，成全著弟弟妹妹的精彩。

同伴玩性很濃。她時而仰望樹上知了的叫聲，企圖抓到一只，然而知了有保護色，任我倆瞪大四只眼也尋不見，反倒被累得眼前灰色一片。

她調皮著，時而撿起一只瓢蟲遞過來，我大叫著躲出很遠。她開心地彎了身子，朗聲說著：“瓢蟲有很多種，花紋都不一樣呢。你看多漂亮啊。”且悄悄地試圖再次靠近我。

我不知道我怕的是什么，只是從心底里懼。我做不到佛家的慈悲，掃地不傷螻蟻命。若在密閉的環境，我就是個一招斃命的頂級殺手，仿佛它出現即末日。我也覺得自己殘忍，曾企圖只將其趕走，可不多時又能見到一只。也不知是它不知趣又回來了，還是剛好有同伴從我這里路過。我便沒了耐心，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同伴說：“景色這么美，我們照相吧。”

美是美，可不就是慣常的風景嗎？每天都在看，我并無觸動。

她激情燃燒，指點江山。我只好任由擺布，搔首弄姿。以往都是我心意滿滿，提議各種玩法。現在居然遇到一個比我燃的，那就隨行造勢，樂得其所吧。

她對我拍出的照片極不滿意，不斷提議我在直道、彎道、樹蔭、陽光下、石墩上錄她視頻。她旁若無人的旋轉，翩翩起舞，做各種動作，擺各種造型。每錄完一段，她得先抽檢，教我截圖，然后再指點一番。

好為人師的家伙。她沉浸著自嗨，有如久不出籠的小鳥，歡欣雀躍，嘰嘰喳喳。我挑眉看她，這不該是我常有的狀態嗎？怎么閑了一季，我就落下了三節呢。

被她感染著，頃刻后，響亮的笑鬧聲就響徹山谷了。“空谷足音”，想到這個成語，我會心一笑，終于找回從前的自己。

兩個多小時的爬山，在走走停停中渾然不覺累，太陽被我們裝滿全身，水分蒸發著躲閃。我們的眼神純潔清涼，雪白的牙齒心向遠方。緊致的皮膚幽幽發亮，微風拂起的發絲弄太陽，輕舞飛揚。

征服大山的后果很嚴重。吃飽喝足洗完澡后，就被撂倒在床，渾身像攤開的零件，怎么都拾不起，更別提組裝。大腦嗡嗡響，血管跳脫著反抗。唯有一顆心安然著，咕咕流出輕快的爽。

大自然非常治愈。累后的輕松，由里到外產生一種平衡。瞬間的滿足，就是美的感覺。全部打開的觸覺、視覺、聽覺、嗅覺、味覺、意覺，捕獲著清新、活潑、平實、通透、滿足，這是我一直追求的境。

佛說：人一切的苦難都是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造成的。六根不凈，七情不舍，無以至禪，至佛，至道也。

什么是修行？種善因得善果。人的一生就像儲蓄罐，你投入的每一份善良，都會在未來得到悉數的回饋。

這一夜我睡意沉沉。

在遙遠的地方，有來自靈魂來自生命的力量。

文字丨張弘

圖片丨張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