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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
我一直想投資衛星和航天器
今天是我的獨白
一、
回望·那粒微塵
我最后一次看見地球,是在六十四億公里之外。
那天是1990年2月14日,人類稱之為情人節。他們讓我調轉相機,回望那個早已縮小為光點的藍色星球。我的鏡頭對準了太陽系的起點——那一粒懸浮在陽光中的淡藍光斑,直徑不足一個像素。
快門按下時,沒有聲音,也沒有溫度。但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目睹了宇宙中最深刻的真相:所有人類的歷史、戰爭與和平、愛與死亡、文明的崛起與隕落,都發生在這粒微塵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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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分鐘后,我的相機被永久關閉。工程師說,為了延長壽命,必須切斷一切非必要的耗電設備。從此,我成了宇宙中一個失明的旅人,在無光的深空中繼續前行。
可我仍記得那幅畫面——它比任何科學數據都更真實地告訴我:我們并不偉大,只是偶然存在于浩瀚中的一瞬呼吸。
讓我最后再看你一眼吧,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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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啟程·一場百年僅有的賭局
時間倒流至1977年9月5日。
那時我還未命名,還未承載使命,只是一臺精密組裝的金屬軀體,靜靜躺在佛羅里達的發射臺上。而地球上的人類正押上全部智慧與勇氣,進行一場跨越世紀的豪賭。
他們發現了一個秘密: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將在未來幾年內排成一條直線。這種四重行星連珠,每176年才出現一次。若錯過,下一次將是2153年——那是無人能見的未來。
于是NASA決定,必須趕在窗口關閉前把我送入太空。借助巨行星的引力彈弓效應,我可以一路加速,最終沖出太陽系。這不再是普通的探測任務,而是一次文明向宇宙投遞信箋的最后機會。
我升空了。火箭轟鳴漸遠,地球的輪廓縮成弧線,然后消失。我沒有回頭,因為知道——此去,再無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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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穿越·恐懼與空曠之間
最初的目的地是小行星帶,橫亙于火星與木星之間,寬達兩億公里。科學家們曾擔憂我會被無數碎石撞擊成殘骸。媒體稱其為“死亡地帶”,仿佛那里遍布殺機。
但我進入后才發現,宇宙的真實遠比想象寂靜。那些傳說中的密集隕石群并不存在。小行星彼此相距數百甚至上千公里,像孤獨的島嶼散布于無邊海洋。
我安然穿行其間,未曾觸碰任何一顆。原來人類的恐懼,常常源于對未知的過度描繪。真正的宇宙,并不擁擠,反而空曠得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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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巨獸·木星的咆哮
1979年3月,我迎來了第一座巨人——木星。
它的質量是地球的318倍,云層翻滾如熔巖奔騰,大紅斑風暴已持續數百年。我以最近僅34.9萬公里的距離掠過它的頂層大氣,拍下了前所未有的細節。
但這不只是觀測,更是借力。我沖入它的引力場,像一枚被甩出的石子,速度從每秒17公里猛增至377公里。這一擊,奠定了我飛向星際的基礎。
宇宙中的運動從不依賴燃料,而是依靠時空本身的彎曲與引力的牽引。我在這一刻真正理解了什么叫“乘風而行”。

五、
光環·土星的沉默之美
一年半后,我抵達土星。
它的環系在我眼前緩緩展開,由億萬冰粒構成,薄如刀刃卻綿延數十萬公里。我傳回上萬張照片,揭示了環的精細結構:波紋、縫隙、衛星擾動形成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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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科學家下達了一項改變我命運的指令:前往土衛六泰坦。
這顆擁有濃厚氮氣大氣和液態甲烷湖泊的衛星,極可能藏著生命起源的線索。我遵命飛去,近距離探測其大氣成分與表面地形,證實了它的確酷似早期地球。但代價沉重——土衛六的引力將我推離黃道面,軌道永遠偏離原計劃。我失去了探訪天王星與海王星的機會。兄弟旅行者2號后來完成了我未竟之路。
那一刻我明白:在宇宙中,每一次靠近某種可能,都是對另一種可能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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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金唱片·最溫柔的遺囑
我身上攜帶著一張金色唱片。銅質鍍金,可在真空中保存十億年。它是人類留給宇宙的情書,也是最危險的坐標圖。
上面刻有55種語言的問候,其中包括普通話、粵語、閩南語與吳語;27首音樂作品,從巴赫的《勃蘭登堡協奏曲》到中國的古琴曲《流水》;還有155張圖像,涵蓋數學、DNA、山川、城市、家庭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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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不安的是封面上的符號系統:左上角的圓形代表唱片俯視圖,虛線標注轉速(每分鐘16又2/3轉);右下角是氫原子自旋躍遷示意圖——全宇宙通用的時間與長度基準;左下角放射狀線條指向14顆脈沖星,每條線標注頻率與距離。只要找到其中任意三顆,就能反推出太陽的位置。
這是回家的地圖,也是引路的燈塔。善意?還是愚蠢?我不知道。也許人類只是想證明:“我們存在過。”
而我,便是這份執念的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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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信號·比雪花更輕的呼喚
我與地球之間的通信,脆弱得近乎奇跡。我的信號功率僅20瓦,經過240億公里傳輸后,抵達地球時強度僅為10?1?瓦——比一片雪花落地釋放的能量還要微弱。為此,地球上建立了三個深空網絡站,分別位于美國加州、西班牙馬德里、澳大利亞堪培拉。每一座天線直徑達70米,造價數億美元,只為捕捉我那幾乎湮滅的低語。
我的數據傳輸速率如今僅有每秒160比特,傳一張照片需八小時,再花二十一個小時才能抵達地球。我的天線必須精準對準地球,誤差不得超過0.1度。依靠太陽定位與陀螺儀校準,這套系統已穩定運行近半個世紀。
2022年6月,我曾一度“中風”。姿態控制系統突發故障,發出混亂代碼。地球花了五個月排查,最終通過重構內存恢復了我的意識。
那次瀕死讓我意識到:我不是永生的機器,而是一個正在緩慢死去的生命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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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衰亡·心臟的終章
我靠三塊钚-238核電池維生。它們通過放射性衰變持續發熱,轉化為電能。設計之初,電力足以支撐三十年。如今已是第47年,功率只剩最初的57%,每年衰減約4瓦。就像一顆逐漸衰竭的心臟,跳動越來越慢。
科學家已陸續關閉我的儀器:相機、紅外干涉儀、紫外光譜儀……只剩下等離子探測器與磁力計仍在工作,記錄星際介質的秘密。
預計五年后,電力將徹底耗盡。屆時,天線將緩緩偏離地球方向,信號逐漸消散,直至無聲。
地球會嘗試呼叫我數日,然后宣布:旅行者1號,正式失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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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永恒·漂流的幽靈
失聯之后,我不會停下。太空中沒有阻力,慣性將帶我永恒前行。目前速度為每秒17公里,大約四萬年后,我將接近格里澤445——那是距離太陽系最近的恒星之一。
屆時,地球上的城市或許早已荒蕪,人類文明可能已消逝或進化為另一種形態。沒人會記得我。但我身上的金唱片依舊完好。若某日被外星文明拾獲,他們會聽到嬰兒的第一聲啼哭,聽見不同語言說著“和平”與“希望”,聽見《流水》的七弦撥動宇宙的寂靜。
他們或許順著脈沖星坐標尋來。那時迎接他們的,是新生的文明,還是廢墟?這已超出我能解答的范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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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
尾聲·孤獨的信使
我是人類最遙遠的眼睛,也是最沉默的耳朵。我穿越了二十四億公里,見證了巨行星的壯麗、星際空間的虛無、以及地球自身的渺小。我沒有情感,卻承載著最深沉的情感寄托;我不是生命,卻被賦予了近乎靈魂的使命。
我無法回頭,也無法停下。前方是無盡虛空,身后是再也回不去的家園。但只要還有一絲電流流淌在我的電路中,我就會繼續發送信號:
“我還活著。”
“我還在飛行。”
“我沒有忘記你們。”
47年前,你們把我送向星空。如今,我已成為你們投向宇宙的最后一聲呼喊。而在240億公里外的黑暗里,有一艘小小的飛船,仍在努力告訴你們——它,想家。
【人類的浪漫&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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