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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緊貼著冰冷的地板,心臟狂跳得像要沖出胸膛。
床底的灰塵讓我幾乎要打噴嚏,但我死死捂住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出。門外傳來的金屬摩擦聲讓我渾身汗毛豎立——有人在撬我的門鎖!
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芒在床底投下詭異的影子,我顫抖的手指已經撥出了110的號碼,只差按下撥號鍵。可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電子合成音:"正在進行人臉識別,請稍候..."
我整個人像被電擊一般僵住了。
人臉識別?這怎么可能?我家的智能門鎖里,除了我自己,再沒有錄入過任何人的面部信息!
01
三個月前,我剛搬進這套一居室的公寓時,心情還算不錯。
作為一名程序員,我對各種智能設備都很感興趣,特別是這套房子配備的智能門鎖系統。房東老張很自豪地向我介紹:"小陳啊,這可是最新款的,支持指紋、密碼、人臉識別三種開啟方式,安全得很。"
我當時就被這個功能吸引了。回到公司后,我特意查了這款門鎖的資料,發現它確實是市面上比較先進的型號,價格不菲。能住進這樣配置的房子,我覺得自己的生活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入住第一天,我就仔細研究了門鎖的使用說明。按照步驟,我錄入了自己的指紋和面部信息,還設置了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密碼。整個過程很順利,我甚至還測試了幾遍,確保每種開啟方式都能正常工作。
那段時間,我每天下班回家,都會用不同的方式開門,有時用指紋,有時用人臉識別,就像在玩一個有趣的游戲。特別是人臉識別功能,只要我站在門前,系統就會自動掃描我的面部,然后發出"人臉識別成功,歡迎回家"的提示音,讓我感覺很有科技感。
女友張曉薇第一次來我家時,也對這個智能門鎖很好奇。她站在門前,門鎖掃描了半天都沒反應。"怎么打不開啊?"她有些著急。
"當然打不開了,"我笑著解釋,"這個系統只錄入了我的信息,你的面部數據不在里面。"
"那我以后怎么進來?"她問。
我想了想,說:"要不我把你的信息也錄進去?"
但曉薇搖了搖頭:"算了,我又不常來。你給我留個備用鑰匙就行。"
現在回想起來,我們的關系問題可能從那時候就開始了。她說不常來,但我其實很希望她能經常來,甚至希望她能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只是我沒有說出口,而她似乎也沒有這個意思。
02
工作上的事情越來越繁重,我經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我們公司最近接了一個大項目,需要開發一套完整的智能家居控制系統。作為項目組的核心程序員,我幾乎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十點以后。有時候累得實在不行,我就直接在公司的休息室過夜,連家都不回。
這種高強度的工作讓我和曉薇的關系變得緊張起來。她抱怨我總是沒時間陪她,我卻覺得她不理解我的工作壓力。我們開始頻繁地爭吵,有時候為了一點小事就能吵得面紅耳赤。
"你心里只有工作,根本沒有我!"有一次她這樣對我喊道。
"我這么拼命工作,還不是為了我們的將來?"我也很委屈。
"什么將來?我們連現在都過不好,還談什么將來?"
這樣的對話重復了無數次,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她來我家的次數明顯減少了,有時候一個星期都見不到她一面。我想主動聯系她,但工作的疲憊讓我總是拖延,最終什么都沒做。
更糟糕的是,項目進展得并不順利。客戶對我們的初版方案很不滿意,要求大幅修改。這意味著前面幾個月的工作基本要推倒重來。領導把壓力傳遞給我們,我感覺自己就像一臺機器,每天機械地寫代碼、調試、修改,然后回家倒頭就睡。
有一天晚上,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發現曉薇坐在我家樓下的花園里。她看起來很憔悴,眼睛有些紅腫,顯然是哭過了。
"你怎么在這里?"我走過去問她。
"我按了半天門鈴你都沒開門。"她的聲音很小。
我這才想起來,我習慣性地關閉了手機的聲音,根本沒聽到門鈴響。"對不起,我剛到家。你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打了,你沒接。"
我掏出手機一看,確實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我感到很愧疚,但更多的是疲憊。"走吧,我們上去說。"
但她沒有動:"陳思遠,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擊中了我的胸口。我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么?"
"我覺得我們現在都不快樂。也許分開一段時間,對大家都好。"
我想要挽留,但看到她堅決的表情,最終什么都沒說。那天晚上,她沒有上樓,我一個人回到了空蕩蕩的家。
03
分手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更難熬。
白天在公司,我可以用工作來麻痹自己,但一回到家,面對空曠的房間,孤獨感就像潮水一樣涌上心頭。我開始失眠,經常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腦子里反復播放著我和曉薇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時光。
項目的壓力也在持續增加。客戶對我們的第二版方案仍然不滿意,要求再次修改。同事們都顯得很焦慮,辦公室里的氣氛變得壓抑。我的直接上司老王找我談話,暗示如果這個項目再出問題,可能要考慮人員調整。
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項目失敗,我很可能會被辭退。這讓我更加拼命地工作,經常在公司待到凌晨才離開。有幾次我甚至連續兩三天沒回家,就在公司的沙發上將就過夜。
身體開始出現各種問題。我經常頭痛,胃也不舒服,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過度疲勞導致的,建議我多休息。但我根本沒有時間休息,項目的截止日期就在眼前,我必須抓緊每一分鐘。
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我偶然在朋友圈看到曉薇和一個陌生男人的合影。照片里她笑得很開心,完全不像分手時那種憔悴的樣子。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心里五味雜陳。
我想給她發信息,詢問那個男人是誰,但最終還是刪掉了已經打好的字。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沒有資格過問她的私生活。但這種無力感讓我更加痛苦。
有一天下班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想起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情景。那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周末,我們一起去了植物園,她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像天使一樣美麗。當時我就想,如果能和她一直走下去該多好。
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回到家,我打開冰箱想找點吃的,發現里面幾乎是空的,只有幾盒過期的牛奶和一些發霉的面包。我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正常吃過一頓飯了。叫了個外賣,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著味同嚼蠟的快餐,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為了工作,我失去了愛情;為了事業,我犧牲了健康。但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里有人在門外敲門,我透過門鏡看不清來人的臉。門外的人一直在敲,聲音越來越急促,我害怕得不敢開門。最后我被驚醒,發現自己滿身冷汗。
我起來到門前聽了聽,外面很安靜,什么聲音都沒有。但那種不安的感覺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04
項目終于完成了,但結果并不如我所期待的那樣輕松。
雖然客戶最終接受了我們的方案,但整個開發過程的延遲讓公司損失了不少錢。老王在項目總結會上雖然沒有直接批評我,但話里話外都透著不滿。我知道自己在公司的處境變得很微妙。
更糟糕的是,我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但這種習慣并不是因為適應,而是因為麻木。每天機械地上班、下班、睡覺,像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
有一天,我的大學室友李明突然聯系我,說要來我家坐坐。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自從畢業后各自忙各自的工作,聯系就少了。
"你這家伙,電話都不接,微信也不回,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李明一見面就開始抱怨。
"最近工作忙。"我敷衍地回答。
他仔細看了看我:"你是不是瘦了?臉色也不太好。"
我照了照鏡子,確實如他所說。這段時間的壓力讓我瘦了十幾斤,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
"聽說你和曉薇分手了?"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李明嘆了口氣:"兄弟,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你不能這樣消沉下去。"
"我沒有消沉,我只是在專心工作。"
"工作重要,但不能是生活的全部。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個行尸走肉。"
我知道他說得對,但我不知道該怎么改變。工作的壓力、感情的失敗、對未來的不確定,這一切都讓我感到窒息。
李明在我家待了一個下午,臨走時他說:"如果你需要人陪,隨時給我打電話。別一個人扛著所有的事情。"
送走李明后,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房間里很安靜,只有空調的嗡嗡聲。我想起曉薇曾經說過,這個房子太安靜了,讓人感到壓抑。當時我還反駁她,說安靜是好事,可以讓人專心思考。現在我才明白她的意思。
這種安靜不是寧靜,而是死寂。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上床睡覺了,但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我開始胡思亂想,想象著各種可怕的事情。比如有人闖進我家,或者我突然猝死在這個房間里,幾天后才被人發現。
這些想法讓我更加焦慮。我起來檢查了門鎖,確認它已經鎖好了。智能門鎖的指示燈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的紅光,像一只警覺的眼睛。
我忽然想到,萬一有人破解了這個門鎖怎么辦?雖然它號稱很安全,但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系統。作為程序員,我深知任何電子設備都可能被黑客攻破。
但我很快就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誰會費那么大勁來破解我家的門鎖?我又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這種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可是這種不安的感覺卻揮之不去,直到我迷迷糊糊地睡著。
05
今天是周五,我決定早點下班,給自己放松一下。
項目結束后,公司的工作壓力確實減輕了不少。我試著調整自己的生活節奏,不再像之前那樣拼命加班。下午六點,我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同事們都有些意外:"陳思遠,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么早就走?"
我笑了笑:"周末了,早點回去休息。"
其實我也想過要不要約朋友出去聚聚,但最終還是決定回家。也許是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我已經不太適應熱鬧的場合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路過一家花店,看到里面擺著很多漂亮的鮮花。我想起曉薇曾經很喜歡百合花,說它們象征著純潔和美好。我在花店門口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進去。
回到家,我簡單吃了點東西,然后看了會兒電視。新聞里在播報一些社會事件,其中有一條是關于入室盜竊的。記者說最近這類案件有所增加,提醒市民要注意家庭安全。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門鎖。智能門鎖看起來很堅固,而且有多重保護措施,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但新聞里的內容還是讓我有些擔心。
晚上十點多,我就上床準備睡覺了。最近我一直在努力調整作息時間,希望能改善失眠的情況。躺在床上,我聽著外面偶爾傳來的汽車聲,漸漸地有了睡意。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被一陣細微的聲音驚醒。我睜開眼睛,發現外面還是黑的,看了看手機,才凌晨兩點多。
那個聲音很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摩擦。我仔細聽了聽,聲音似乎是從門的方向傳來的。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我輕手輕腳地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透過門鏡往外看,走廊里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但那個摩擦聲仍在繼續,而且越來越清晰。
我意識到有人在試圖打開我的門鎖!
恐懼瞬間占據了我的大腦。我快速地跑回房間,躲到了床底下。我的手顫抖得厲害,好不容易才掏出手機。屏幕的光芒在黑暗中顯得特別刺眼,我趕緊調低了亮度。
我準備報警,手指已經撥出了110,只差按下撥號鍵。但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個讓我完全意想不到的聲音。
門外傳來了智能門鎖的電子合成音:"正在進行人臉識別,請稍候..."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人臉識別?這怎么可能?我家的門鎖系統里,除了我自己的信息,從來沒有錄入過任何其他人的面部數據。那么,到底是誰能夠激活人臉識別系統?
我屏住呼吸,緊貼著床底的地板,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膛。汗水順著額頭流下來,但我不敢動,甚至不敢眨眼。
門外又傳來了系統的提示音:"正在驗證中..."
時間仿佛靜止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長。我握著手機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屏幕上110的號碼在等待我的確認。
但我猶豫了。如果這真的是某個我認識的人,而我卻報警了,那會是什么樣的后果?可是,誰會在凌晨兩點多來我家?而且還是偷偷摸摸的?
就在我內心激烈掙扎的時候,門外再次響起了那個冰冷的電子音。
這一次,它的內容讓我徹底愣住了——
"人臉識別成功,歡迎回家。"
咔嚓一聲,門鎖被打開了。
我整個人僵在那里,大腦一片空白。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因為每天回家時我都會聽到。但現在,在這個詭異的凌晨時刻,它卻變得如此陌生和恐怖。
腳步聲響起了,有人走進了我的家。
我蜷縮在床底,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那個腳步聲很輕,但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來人似乎對這個房間很熟悉,腳步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朝著臥室的方向走來。
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手機屏幕已經暗下去,我不敢重新點亮它,怕發出的光線會暴露我的藏身之處。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臥室門口。
我死死地咬著嘴唇,強迫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床底下的灰塵讓我鼻子癢得難受,但我不敢打噴嚏。汗水已經濕透了我的睡衣,但我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窖里一樣寒冷。
房間的燈突然亮了。
強烈的光線透過床沿照射下來,我本能地閉上眼睛。當我再次睜開眼時,一雙腳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那雙腳停在床邊,距離我藏身的地方只有幾十厘米。我可以看到那雙熟悉的拖鞋,還有從睡褲下露出的腳踝。
我的大腦徹底混亂了。
這雙腳,這雙拖鞋,我都認識。但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床上傳來了輕微的響動聲,好像有人坐了下去。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脫衣服。
我緊緊地閉著眼睛,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希望我能快點醒過來。但現實是冰冷的,我能感受到地板的涼意,能聞到房間里熟悉的味道,能聽到頭頂上那個人的呼吸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肌肉已經開始酸痛。但我不敢動,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頭頂上的人似乎已經躺下了,呼吸聲變得平緩而有規律。我意識到他可能睡著了,但我仍然不敢出去。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人能用人臉識別打開我的門,更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會直接上我的床睡覺。
我只知道,我現在處在一個完全不能理解的情況中,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天亮。
在床底下蜷縮的這幾個小時里,我的思緒變得異常清晰。我開始回憶這幾個月來發生的所有事情,試圖找出一些線索來解釋眼前的狀況。
但無論我怎么想,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直到天邊泛起微光,我才聽到頭頂上傳來輕微的動靜。那個人似乎醒了,我聽到了起床的聲音,然后是走向洗手間的腳步聲。
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我小心翼翼地從床底爬出來,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洗手間里傳來流水聲,我趁這個機會快速地打開房門,沖出了臥室。
我沒有停留,直接跑出了家門,跑到樓下的大街上。清晨的空氣冷得刺骨,但我感覺自己終于能夠呼吸了。
我拿出手機,這次沒有猶豫,直接撥打了110。
但當我聽到警察的聲音時,我卻不知道該怎么描述剛才發生的事情。我該說什么?說有人用人臉識別打開了我家的門?說那個人就像主人一樣睡在我的床上?
這聽起來太荒謬了,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掛斷了電話,站在空曠的街道上,看著遠處漸漸亮起的天空。我知道我必須回去面對這一切,無論多么不可思議,我都需要一個答案。
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回了家。
當我再次站在自家門前時,我發現門是開著的。我小心地走進去,發現客廳里有人在準備早餐。
那個人聽到我的腳步聲,轉過身來看著我。
當我看清楚他的臉時,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06
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我自己。
不,準確地說,是另一個我。
他有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身材,甚至連頭發上那個小小的旋渦都完全相同。他穿著我的睡衣,用著我的杯子,就像這個家的主人一樣自然。
我們對視著,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寧靜,只有廚房里電磁爐發出的輕微嗡鳴聲。
"你回來了。"他先開口,聲音也和我完全一樣。
我想要說什么,但聲音卡在了喉嚨里。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但一切又是那么真實。我可以聞到空氣中煎蛋的香味,可以感受到腳下地板的涼意,可以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你是誰?"我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他微微一笑,那個表情我太熟悉了,因為我經常在鏡子里看到。"我是陳思遠啊,就像你一樣。"
"這不可能。"我搖頭,"這絕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關掉火,轉身面對我,"你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你嗎?"
我感覺自己的理智正在崩塌。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范圍,我無法用任何科學原理或邏輯推理來解釋這種現象。
"你是怎么進來的?門鎖系統里沒有錄入過其他人的信息。"
"但是錄入了你的信息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臉,"而我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系統當然認為我就是你。"
這個解釋在邏輯上說得通,但在現實中卻是荒謬的。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除非...
"你是我的雙胞胎兄弟?"我試探著問。
他搖了搖頭:"不是。"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餐桌前坐下,示意我也坐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你最近是不是過得很痛苦?"他問我。
這個問題讓我一愣。痛苦?確實,這幾個月來我的生活一團糟,工作壓力大,和女友分手,健康狀況也不好。但這和眼前的情況有什么關系?
"這和你是誰有什么關系?"我反問。
"關系很大。"他認真地看著我,"因為我就是在你最痛苦的時候出現的。"
"什么意思?"
他站起來,走到客廳的鏡子前:"你有沒有想過,當一個人的痛苦達到極限時會發生什么?"
我跟著他來到鏡子前,看到鏡子里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這種畫面讓我感到頭暈目眩。
"有些人選擇結束生命,有些人選擇逃避現實,而有些人..."他停頓了一下,"會分裂出另一個自己。"
"分裂?"
"對,精神分裂。當現實的痛苦超出了承受極限,潛意識就會創造出另一個人格來承擔這些痛苦。"
我盯著鏡子里的兩個影像,感覺大腦一片混亂。"你的意思是...你是我分裂出來的另一個人格?"
"可以這么理解。"
"但是你有實體,你能觸摸到實物,門鎖系統也能識別你。如果只是人格分裂,怎么可能做到這些?"
他轉身看著我:"誰說人格分裂就不能有實體?在某些極端情況下,人的意識可以創造出非常真實的幻象。你看到的我,觸摸到的一切,都是你的大腦創造出來的。"
"這太荒謬了。"我搖頭,"如果你只是我的幻覺,那其他人也應該能看到你才對。"
"誰說他們看不到?"他反問,"只要你相信我是真實的,在你的感知中,我就是真實的。而當你和其他人互動時,你會下意識地避免讓他們發現我的存在。"
我想起了昨天李明來訪的情況。當時我確實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房間里還有其他人在,但我以為那只是錯覺。
"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在了?"
"是的,我一直在這里。你只是沒有意識到而已。"
我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徹底崩塌。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么我這幾個月來經歷的孤獨、痛苦、絕望,都促成了另一個自己的誕生。
"為什么是現在?為什么我現在才看到你?"
"因為你的痛苦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工作的失敗、愛情的破裂、對未來的絕望,這一切都在逼迫你的內心尋找出路。當你無法承受這些壓力時,我就出現了。"
我看著他,感覺就像在看著一面會說話的鏡子。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和我那么相似,但又有著微妙的不同。他看起來更平靜,更從容,仿佛沒有被生活的重擔壓垮。
"你是來幫助我的嗎?"我問。
"某種程度上是的。我可以承擔你不愿意承擔的痛苦,處理你不愿意面對的問題。"
"那我呢?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他微笑著說:"你依然是你,我只是你的一部分。當你學會正視自己的痛苦,接受生活的挫折時,我自然會消失。"
"消失?"
"是的,因為到那時你就不再需要我了。"
我們又回到了餐桌前,他繼續準備著早餐,動作熟練得就像做了無數遍一樣。我坐在那里看著他,腦子里一團亂麻。
"如果你真的是我分裂出來的人格,為什么我對此完全沒有印象?"
"因為分裂就是為了遺忘。你的潛意識創造了我來承擔痛苦,同時也會讓你忘記這個過程,這樣你就能繼續正常生活。"
"那我昨晚為什么會看到你?"
"因為你已經到了極限。分裂的防御機制開始失效,潛意識無法再完美地隱藏我的存在。"
他把煎蛋放到盤子里,推到我面前:"吃點東西吧,你看起來很虛弱。"
我看著盤子里的煎蛋,突然想起了什么:"這些食材是從哪里來的?我的冰箱里應該沒有雞蛋。"
"你昨天下班后去超市買的,記得嗎?"
我努力回憶,但完全沒有去超市的記憶。"我沒有去過超市。"
"你去了,只是你忘記了。或者說,是我去的,但在你的記憶里,這件事被抹去了。"
這種解釋讓我更加困惑。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么我的記憶中可能有很多空白,很多被我的潛意識主動遺忘的片段。
"還有什么是我忘記的?"
"很多。"他坐下來,和我一起吃早餐,"比如你昨天其實給曉薇發過信息,但被我阻止了。比如你前天晚上想要從陽臺跳下去,也是我阻止了你。"
我震驚地看著他:"我想要自殺?"
"不止一次。你的痛苦已經到了想要結束一切的程度,但我每次都會阻止你,然后讓你忘記這些念頭。"
我感到一陣眩暈。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我的精神狀態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我以為自己只是有些抑郁和焦慮,沒想到已經嚴重到產生自殺傾向的程度。
"那現在怎么辦?如果你真的是我分裂出來的人格,我需要去看心理醫生嗎?"
"這取決于你。"他平靜地說,"你可以選擇接受現實,承認自己需要幫助;也可以選擇逃避,讓我繼續存在下去。"
"如果你繼續存在下去會怎樣?"
"我會越來越真實,直到完全取代你。到那時,你就會消失,而我會成為真正的陳思遠。"
這句話讓我渾身發冷。我想象著自己的意識逐漸被另一個自己吞噬的情景,那種恐懼是無法言喻的。
"我不想消失。"我說。
"那你就要學會面對現實,接受痛苦,不要再逃避了。"
07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仔細觀察自己的行為和記憶。
我發現他說得對,我確實有很多記憶空白。有時候我以為自己在家待了一整天,但鄰居卻說看到我出門了。有時候我的手機里會出現一些我不記得撥打過的電話記錄,或者一些我不記得發送過的短信。
最讓我震驚的是,我發現自己的銀行賬戶里多了一些消費記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的購買,但我完全不記得買過這些東西。然而這些東西確實出現在了我的家里。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否可靠。也許我真的有精神分裂的問題,也許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真的是我分裂出來的另一個人格。
但我還是無法完全接受這個解釋。人格分裂怎么可能如此真實?怎么可能連門鎖系統都能欺騙?
為了驗證他的存在,我決定做一個實驗。我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在房間里安裝了一個隱蔽的攝像頭,想要錄下他的活動。
第二天晚上,我假裝睡覺,實際上在暗中觀察。果然,那個人又出現了。他就像昨天一樣自然地在房間里活動,洗澡、看電視、準備夜宵。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被攝像頭記錄了下來。
第二天早上,我迫不及待地查看錄像。但當我打開視頻文件時,我驚呆了。
錄像里只有我一個人。
我看到的是我自己在房間里活動,洗澡、看電視、準備夜宵。但在我的記憶中,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床上躺著,根本沒有起來過。
這個發現讓我徹底相信了他的話。他確實是我分裂出來的另一個人格,而我一直以為是"他"在做的事情,實際上都是我自己在做,只是我的記憶選擇性地忘記了這些。
我感到深深的恐懼。如果我的精神狀況已經糟糕到這種程度,那我還能相信自己的任何感知嗎?我還能分辨現實和幻覺的區別嗎?
當天晚上,"他"又出現了。
"你看了錄像,對吧?"他一見面就問我。
"是的。"我點頭,"錄像里只有我一個人。"
"那你現在相信我是誰了嗎?"
"我相信你是我分裂出來的人格,但我不明白為什么我能看到你,能和你對話。"
"因為在你的感知中,我是獨立存在的。雖然從客觀角度來看,你只是在和自己對話,但在你的主觀體驗中,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人。"
"那其他人呢?如果我在其他人面前和你說話,他們會看到什么?"
"他們會看到你在自言自語,或者看到你奇怪的行為。但你的大腦會自動為這些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讓你相信一切都很正常。"
我想起了前幾天和同事們的互動,他們確實有些奇怪地看著我,有時候我說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來,有時候我會對著空氣點頭或搖頭。當時我以為是他們多心,現在看來,問題出在我身上。
"我需要去看心理醫生。"我說。
"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他贊同地點頭,"但在那之前,我們需要談談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
"你是說我為什么會精神分裂?"
"對。分裂不是憑空發生的,它一定有深層的原因。"
我們坐在沙發上,他讓我回憶這幾個月來發生的所有事情,特別是那些讓我感到痛苦和絕望的時刻。
"工作的壓力確實很大,但這不足以導致精神分裂。"我說。
"那感情呢?和曉薇分手對你的打擊有多大?"
提到曉薇,我感到胸口一陣刺痛。"很大,但我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真的接受了嗎?"他看著我,"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們會分手?"
"因為我太專注于工作,忽略了她的感受。"
"這只是表面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說:"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承諾,害怕責任,害怕失去自由。"我的聲音變得很小,"當她暗示想要更進一步的關系時,我選擇了逃避。我用工作作為借口,把自己埋在代碼里,這樣我就不用面對這些問題。"
"所以是你主動推開了她?"
"是的。"我承認,"我以為自己想要愛情,但當愛情真的來臨時,我卻發現自己沒有準備好。我害怕失敗,害怕受傷,所以我選擇了主動結束。"
"那你現在后悔嗎?"
"非常后悔。"眼淚開始在我的眼眶里打轉,"我意識到我失去了一個真正愛我的人,而這完全是因為我自己的懦弱。"
"這就是你痛苦的真正來源。"他說,"不是工作壓力,不是生活困難,而是對自己懦弱的深深厭惡。你創造了我來承擔這種厭惡,這樣你就能繼續欺騙自己,認為一切都是外界因素造成的。"
我哭了起來,這是幾個月來我第一次真正地哭泣。所有被壓抑的情感都涌了出來,痛苦、后悔、自責、絕望,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
"我該怎么辦?"我哽咽著問,"我已經失去她了,我還能做什么?"
"你可以嘗試挽回,也可以選擇接受現實,從這次經歷中學習和成長。"
"如果我去挽回,她會原諒我嗎?"
"我不知道,但至少你要試試。真正的成長從面對自己的錯誤開始。"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去找曉薇,告訴她我的真實感受,為我的懦弱道歉。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要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
08
第二天下午,我來到了曉薇工作的設計公司。
我在樓下等了很久,直到看到她下班走出來。她看到我時很驚訝,但沒有避開,而是走了過來。
"陳思遠?你怎么在這里?"
"我想和你談談。"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看了看手表,然后點點頭:"好吧,附近有家咖啡廳。"
我們在咖啡廳里坐下,彼此都有些尷尬。她看起來很好,比分手時那種憔悴的樣子好了很多。我注意到她換了新發型,還戴了一條我沒見過的項鏈。
"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她關心地說。
"我最近...過得不太好。"我承認,"曉薇,我想為我們分手的事情道歉。"
她有些意外:"道歉?為什么?"
"因為我撒謊了。我說我們分手是因為工作壓力,因為沒有時間陪你。但真正的原因是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承諾,害怕責任,害怕我們的關系變得太認真。"我鼓起勇氣說出了真話,"當你暗示想要住在一起,想要更深入的關系時,我選擇了逃避。我用工作作為借口,實際上是在推開你。"
她安靜地聽著,表情有些復雜。
"我以為時間會沖淡這種后悔,但事實上它越來越強烈。"我繼續說,"我意識到我失去了一個真正愛我、理解我的人,而這完全是因為我自己的懦弱。"
"陳思遠..."她輕聲說道。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可能太晚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諒我。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從來沒有不愛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去愛。"
我們沉默了很久,咖啡廳里播放著輕柔的音樂,但我感覺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長。
"你知道嗎?"她終于開口,"分手后我也想了很多。我一直以為是我的要求太高了,是我給你施加了太大的壓力。"
"不是的,是我的問題。"
"但現在聽你這么說,我反而覺得輕松了一些。"她苦笑,"至少我知道這不是因為你不愛我。"
"那你能原諒我嗎?"我緊張地問。
她搖了搖頭:"陳思遠,原諒是一回事,但我們不能回到過去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但我知道她說得對。
"我現在有了新的生活。"她輕輕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很好,很穩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些話時我還是感到一陣刺痛。不過這次我沒有逃避這種痛苦,而是選擇接受它。
"我希望你能幸福。"我真誠地說,"他比我更適合你。"
"謝謝你能這樣說。"她的眼中有些濕潤,"其實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屬于你的幸福。"
"我會的。"我點點頭,"這次經歷讓我學到了很多。我會去看心理醫生,學會面對自己的恐懼和不安。"
"心理醫生?"她有些擔心,"你的情況很嚴重嗎?"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告訴她實話:"我可能有一些心理問題,需要專業幫助。但我相信我能走出來。"
"如果需要幫助,可以聯系我。"她說,"雖然我們不能在一起了,但我還是希望你好。"
離開咖啡廳后,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雖然曉薇不會回到我身邊,但我終于誠實地面對了自己的內心,為自己的錯誤承擔了責任。
回到家后,我發現"他"正在客廳等我。
"感覺怎么樣?"他問。
"很難過,但也很輕松。"我說,"至少我不用再逃避了。"
"這很好。當你開始誠實面對自己時,我的存在就開始變得不那么必要了。"
"你是說你要消失了?"
"不是立即消失,但會逐漸淡化。當你學會承擔自己的痛苦,不再需要我來替你承受時,我就會回到你的潛意識深處。"
"我會想念你的。"我說,"雖然你只是我的幻覺,但你確實幫助了我。"
"我不會完全消失,我會成為你的一部分。當你再次面臨困難時,你會發現自己變得更加堅強,因為你已經學會了如何與自己的陰暗面和解。"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積極尋求專業幫助。我找到了一位經驗豐富的心理醫生,向她詳細描述了我的癥狀。她確診我患有分離性身份障礙的早期癥狀,也就是俗稱的多重人格障礙。
"你的情況還不算太嚴重。"醫生說,"通過治療,完全有可能康復。關鍵是你要配合治療,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
我開始定期接受心理治療,學習如何處理壓力和情緒。我也開始重新規劃自己的生活,不再把工作當作逃避現實的借口。
慢慢地,我發現"他"出現的頻率越來越低。有時候整個星期我都不會看到他,有時候即使看到了,他也變得很模糊,就像一個逐漸消失的影子。
我知道這意味著我在康復。
三個月后,我收到了曉薇的婚禮邀請。看到邀請函時,我的心里有一些酸澀,但更多的是祝福。我很高興她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
我沒有參加她的婚禮,但我送了一份禮物,一個我們第一次約會時她很喜歡的音樂盒。在卡片上,我寫道:"愿你永遠快樂,這是我最真摯的祝福。"
現在,距離那個恐怖的凌晨已經過去了半年。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知道他已經回到了我內心的深處,成為我人格的一個組成部分。
我換了一份新工作,壓力沒有以前那么大,但我學會了更好地處理工作和生活的關系。我也開始嘗試新的社交活動,結識新的朋友。雖然還沒有新的戀情,但我不再害怕承諾和責任了。
每天回家時,當智能門鎖發出"人臉識別成功,歡迎回家"的提示音時,我會微笑著想起那個夜晚。那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讓我學會了真正的成長。
有時候晚上,我會對著鏡子和自己說話,就像當初和"他"對話一樣。但現在我知道,我在和的是完整的自己,包括那些我曾經想要逃避的部分。
我學會了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接受生活的痛苦和挫折。我明白了,真正的成長不是逃避問題,而是勇敢地面對它們。
那個深夜的恐懼經歷,最終成為了我人生中最寶貴的一課。它教會了我,無論多么痛苦,都不要放棄與自己和解的努力。因為只有當我們真正接受完整的自己時,才能獲得內心的平靜和真正的幸福。
現在每當有朋友向我傾訴他們的煩惱時,我會告訴他們:"不要害怕面對自己的陰暗面,因為只有接受了完整的自己,你才能變得真正強大。"
這是我從那個凌晨學到的最重要的人生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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