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州經典古文賞析：《孿史》序 兼論誰是清代容縣首富

容州經典古文賞析

《孿史》序

兼論誰是清代容縣首富

黃金韶，道光二十六年中舉，二十七年丁未科中進士，清朝梧州府容縣一里人。黃金詔編《黃氏譜略》記：公諱金韶，字子鈞，印山其號也。幼聰慧，稍長從松心潘學，博游為文，操筆即工，尤邃于古初課……年十七進郡庠，十九食餼，尋從叔父蓮槎公習舉業，學益進。歲丙午，領鄉薦，次年捷南宮，時方二十五也，授江蘇常熟知縣……

鳳凰城為郁州島（云臺山）的“南城”，清咸豐年間，城墻由知州黃金韶重修。圖源：連云港文物考古

黃金韶二十五歲中進士，可稱青年俊才。但黃金韶的文學作品少見于世，搜及全國各大書館，僅得其《孿史》序言一篇，全文摘錄如次，以博豹斑一見之爽。序曰：

史者，古今得失之林也。《尚書》《春秋》，史也，圣人定之為經。太史公變《春秋》之例，綜漢以前千百年事而成《史記》，瞭如指掌。后之作者宗之。蓋其于君德之隆替，世運之盛衰，禮樂政刑之興廢，以及賢奸出處，一才一藝之奇能，靡不備具。考古者，于是乎得所折衷焉。迨百家者流，逞其陸離怪誕之談，炫異爭奇，分立門戶。而書籍典故，乃紛然淆雜于雨間；讀史者，每有望洋之嘆。

黃金韶《孿史》序。圖源：桃子的書店

余不敏，出宰虞陽，適值水潦，饑饉薦臻，出入以星，而無補于事。爾時欲為仕優之學，固無此余閑矣。明年，時和日暇，乃即古循史（吏）酷吏傳，卒讀之，欲知所法戒；因而及于其他。乃日知者月忘，而亂我心曲，則于人異事同者尤甚。爰思天下之物，獨無而必有對，倘將瑯環諸典，撮為一書，日置案頭，以備記問，庶健忘其有瘳乎？

黃金韶《孿史》序局部細節。圖源：桃子的書店

適吳門王君雪香，以手輯《孿史》一編惠余。余取而讀之，其間博引繁征，無少遺憾；而于同異參差諸事實，引證尤極詳明。自帝德王猷，以至祥瑞災異，雖不若史家之曲備，而古今之大略，亦概可知矣。是又變史遷之例，而簡捷出之者也。顧或者曰：三都成而洛紙貴，四部作而遺籍全。今王君以淵博才，作為《孿史》，其將等諸排纂類，拾以備詩文詞賦之資乎？抑亦于古今得失，學士大夫之見聞，有以參觀而借考也。淹博大雅，倘有取焉，當不以余言為河漢！

• 咸豐元年，歲次辛亥，七月望日，容州弟黃金韶拜序

黃金韶《孿史》序次頁。圖源：桃子的書店

黃金韶中進士后，即被委以實職，可見吏部對他的綜合測評相當高，被派到朝廷賦稅重地的常熟、海州、蘇州等地任職，一般人都把這塊地方的官位稱為肥缺。在常熟，黃金韶與吳縣王希廉成了朋友。王希廉是清代《紅樓夢》研究專家，著作《孿史》。這吳中文化名人請一個廣西青年為他的作品寫序，那么，這個青年就一定有讓他佩服、讓圈內人認可的地方。廣西人知道了也會感到一絲驕傲：只要努力，廣西人學文化也不會差到那里去。

黃金韶開篇敘說了編輯史書的重大作用，但史書“百家者流”“紛然淆雜”，考古就必不可少了。《紅樓夢》是清朝歷史的縮影，因此，《孿史》就是一本很有意義的書。

第二段說，我已步入學而優則仕的道路，就沒有什么空閑看書讀史了。即使偶有余暇，看幾頁，“乃日知者月忘，而亂我心曲，則于人異事同者尤甚”。書籍大概就變成急需時查勘使用的辭典，那還有什么時間做深入研究。

最后，說《孿史》這書，編得就是好呀！“博引繁征”，引證極詳，可知古今大略，從體例而言，比司馬遷又進了一步。

《孿史》封一圖。圖源：桃子的書店

后來，黃金韶任海州知州，整飭治安，修復城池，其中三個城門的匾額為黃金韶所題寫：北門為“秀挹云臺”，東門為“蓬瀛拱衛”，南門為“古鳳凰城”。“古鳳凰城”匾額至今仍存，上款“咸豐辛酉年”，落款“州牧黃金韶”。

“余不敏，出宰虞陽，適值水潦，饑饉薦臻，出入以星，而無補于事。”有時候勤政也不一定能把官做好。黃金韶丁憂回容縣后，就沒有出去做官了，而是在繡江書院、傳經書院講學終老。

門額“古鳳凰城”未風化前的細節圖。圖源：連云港文物考古

古鳳凰城門是清咸豐十一年（1861）海州知州黃金韶修復，門額“古鳳凰城”四字，字徑50厘米。上款：“咸豐辛酉冬修”，下款：“州牧黃金韶建”。圖源：連云港市文物局

附加討論一個題外：誰是清代容縣首富？

近日，有網友發視頻稱：黃玉忠是清代容縣首富。筆者認為：黃金韶才是首富，黃玉忠只是個富二代。黃玉忠光緒九年（1883年）中進士，然后“山東即用知縣”，意思是不用候補，馬上分配官職，去山東做知縣。至于去到山東有沒有知縣做，得看當地有無空缺。筆者目前掌握的資料，還沒有發現黃玉忠具體在山東那一個縣做知縣，或被任其他具體實職。其二，光緒年間，已是沒落的晚清，社會經濟日益艱難，如果一直沒有實際官職，生活費有保證，但撈錢發財絕對不可能。

△黃玉忠像

再說黃金韶，道光二十七年丁未科中進士，年方二十五歲，立馬上任江蘇常熟知縣。25歲當縣長，擺平一方是非，佩服吧！道光二十七年為公元1847年，上面序言中提到的咸豐元年是1851年。大概是序言剛寫好，廣西來的太平軍就殺到了南京，蘇南很快陷入戰亂。黃金韶因戰功升任海州（空間大致對應今連云港市）知州。在海州六年，又以戰功晉升知府，被賞賜頂戴花翎。從筆者掌握的材料看，清代容縣籍官員中，因戰功得賞花翎的只有黃金韶、甘沛棠二人。那么賞銀會有多少呢？事情還沒有結束，同治元年，黃金韶調任南通，又平定當地叛亂，穩定了江北。李鴻章帥淮軍出任江蘇省巡撫，為黃金韶“加道銜”，提高待遇。1864年，太平天國運動失敗。站在清朝一邊的人們回顧太平天國運動的歷史，多數都是側重湘軍、淮軍的諸多將領，從軍事上去談論，而忽略了像黃金韶這樣的文科生，但是大清朝廷認可他。同治乙丑年（1865年）黃金韶升任蘇州知府。“蘇湖熟，天下足”。黃金韶在天下賦稅重地前后為官二十余年，那里是當時工資水準最高，收入豐厚的地區。而拋開俸祿不講，黃金韶打一次勝仗，領一次賞銀，就夠發達了。另外，黃金韶的生活方式就像今天那些在深圳上班回廣西生活的人，在容縣買幾百畝地、建幾百間房，都沒有任何問題。

黃金韶，黃金勺，他才是真正的南山金戽斗！

[光緒]通州直隸州志 卷九 秩官志下 列傳 黃金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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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雷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