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該如何描述《我和劉紅梅在車站》?
它沒有波瀾起伏的故事情節,沒有著書立說的英雄人物,也沒有目眩神迷的舞臺置景。有的只是一個穿著游樂場工作服的女孩站在舞臺上,像朋友似的跟你聊天,用一段時光和回憶里的幾個側面,讓我們和她一起認識劉紅梅。
你也許會因為它想起自己的姥姥、奶奶,想起自己的故鄉。也許不會,但這都沒什么關系。
因為劉紅梅在成為“我的外婆”之前,也是一個“眼里看得見山”的燦爛生命。
在這個有愛流淌的故事里,你會喜歡她的。
![]()
![]()
從最初烏鎮青競參賽時自編自導自演,到如今巡演已近兩年,每輪之前的排練林溪兒都會帶著演員尋找一種“說話”的節奏,這種節奏甚至比現實主義戲劇對生活化表演的要求更加落地,仿佛朋友之間分享彼此生活。
她會對你說,最近回老家了,在一個游樂場工作,操作旋轉木馬。跟你聊起游樂場附近有個廢棄的車站,明明早就沒有公車回來了,車站也沒拆,小地方就是這樣,會突然一抬頭說“誒對,你猜那次我在車站碰見誰了?”
臺上的她,就這么自然而然地聊了起來。
東北口音的抑揚頓挫好像自帶一種會讓人想聽下去的神奇魔力,口語化的臺詞進一步打破舞臺與觀眾席之間的壁壘,剝去繁雜的戲劇手法,她講了一個故事,我們停了一個故事,思緒和情感的流動簡單又自然,好像能看見面前一杯飲料見底,吸管攪動冰塊和玻璃杯碰撞。
好久不見,謝謝你來。
![]()
![]()
車站,是出發與到達的中繼點。我們可以從這里開啟對遠方的期盼,或者在這里等待一次遠游的歸家,大大小小的車站之間彼此連接,便會畫成一張逐步拓展的地圖,是你和這個世界彼此熟識的腳步。
可是已經廢棄了的車站呢?
它更像流動很慢的小鎮里,時空停滯的節點。關于這里的故事曾經確鑿無疑地發生過,卻很難再繼續更新。
林溪兒是在一則新聞里面,找到了這個故事的創作靈感:“?家養?院在路邊建造了?座假?站,因為出現認知障礙的??在’逃離’養?院之后通常會去往?站,等待?輛回家的公?,?這個舉措可以幫助?作?員快速找回這些失蹤的??。”
而“逃回”小鎮的“我”,在一座廢棄的車站,遇見了最熟悉的人幾個陌生的側面,知道了劉紅梅還沒有成為外婆之前,也有她的快樂,她的愿望,她喜歡的事業,這些都伴隨了她?輩?,成為了最好的外婆。
![]()
舞臺上只有兩張車站長椅,光影變幻中偶爾投下樹影斑駁,她的視線落處,是四次車站相遇里、是不算長的生命軌跡中,劉紅梅的身影。
![]()
林溪兒說,這四次相遇、四個故事,可以是一年四季,是東南西北,是旋轉木馬跑完一圈,是我和劉紅梅從相遇?向別離的一段回憶。
![]()
在“我”的故事里,劉紅梅是最好的外婆,她會把我的畫掛滿墻面,能給我留最好吃的香瓜,會替被同學欺負的我出頭,她眼里看得見山,也能看得見我養的大馬呲著牙,一定比別的馬都開心。
但是更多的,是我不認識的劉紅梅。15歲的劉紅梅這里準備坐車去大河游泳,20出頭的她在這里等著和朋友一起去大城市見見世面,82歲的她在這里沉默得像一片影子,7歲的她吵著要騎大馬。它并非天生就是外婆,也沒有和這座東北小鎮融為一體。
![]()
流逝的時光和無可避免的衰老讓她患上了認知障礙,甚至頻頻走失,卻意外地給了我一個機會看見那些我不曾參與的故事,原來她也曾天真爛漫,也曾冒失又勇敢,原來她曾經在大城市闖蕩,才有機會找到自己最擅長做的事。
她身后有她的軌跡,像蜿蜒壯麗的河流,她走過很多路,她有過不亞于你的豐富人生。
我看著窗外,覺得整個城市也像是一個巨大的旋轉木馬,她在這個小城里一圈一圈的轉呀轉呀,轉了八十多年。我是她前面那匹小馬,打小她就在我身后追著我,她總是看著我跑,追著我長大,后來我以為她是追不上我了,現在才知道,她早跑完了大半圈才來到我身后,是我追不上她了。
![]()
![]()
80分鐘的獨角戲,只有一個女孩站在舞臺上。
你可能會在她身上看到許多熟悉的印記,從小城市考出來,以為人生自此一片坦途,卻在大城市的無序感里感覺到了恐懼,這個城市太過廣闊,拼盡全力也不一定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當你很難質疑一個城市的運行機制時,只能轉回頭開始質疑自己。
她不想要一眼就看到頭的生活,但我就是因為害怕過那種一眼看不到頭的生活才選擇回來的。雖然是機械的、重復的工作,但是我不用再反復的自我審視和內耗,不再需要隨時向別人證明我是有用的有價值的,這讓我開始能夠睡一個好覺。
你也可能會在劉紅梅身上看到親人的影子,需要做很多心理建設才能打回去的電話,除了“吃了嗎”“工作忙嗎”沒有什么聊得下去的話題,曾經能干地操持著整個家,不服老也不服輸,卻還是在歲月里一點點衰老下去。
給家里打個電話吧。
![]()
![]()
從《尋找企鵝的夜晚》《你想吃雪糕嗎》《雜物間里的麥克白》到《我和劉紅梅在車站》,林溪兒總能平常的場景中找到一個與你我極其深入的情感連接點,卻非常克制地不愿大規模煽情,最終留下呼吸般輕盈的質感。
而在《我和劉紅梅在車站》的故事里,她在試圖討論死亡與別離。
![]()
我開始有點害怕見她。以前每次見她,不管隔一個學期還是一年,她總是一個樣子,好像時間在她身上是靜止的。
但現在每次見她好像都變得更單薄一些,更沉默一些,離我更遠了一些,簡直就像是時間在她身上突然開始加速流逝了。
我們總是很難應對這些話題,因為死亡與別離似乎總是與遺憾息息相關,少了關懷、少了陪伴,“愛”是一個很難被具象化描述的概念。故事中的廢棄的車站成為了時空里的一種例外,在“我”沒有辦法更早一點認識劉紅梅的情況下,了解一些我未曾參與的故事。
這些故事不曾消散,回頭去看,便不再是全然傷痛了。
曾有人問,希望觀眾看完這部戲能會的些什么。
林溪兒說:一點漣漪就夠了。
![]()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