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瓊·狄迪恩是一個文化符號,在許多讀者眼中,老年與時尚品牌合作的她是一位酷奶奶,在跑車前抽煙的她是個瀟灑的女性作家,而寫下了大量非虛構作品的她又是一個挖掘現實的觀察者。狄迪恩有著很多身份與面孔,但最為重要的仍舊是她作為“新新聞主義”的一員而留下的作品。在這些作品中,狄迪恩不僅僅是觀察美國的社會現實與文化現象,而是用講故事的方式敘述著自己眼中見到的人和物。她用作品和人生經歷重新詮釋了“現實”一詞的定義,為讀者留下了可以不斷延伸的人文視角。
瓊·狄迪恩的人生充滿魅力,同時也非常神秘。這位作家長期極少透露私人生活相關的內容,只在后期的部分紀錄片與采訪中,才讓觀眾與讀者看到她個人生活的冰山一角。由于瓊·狄迪恩極具個人魅力的形象,這些年來,人們不斷從傳記、新資料和新采訪中挖掘著狄迪恩的人生。其中,2024年的一本傳記和2025年出版的狄迪恩私密筆記更是披露了大量前所未知的內容,這些讓狄迪恩的人生顯得更加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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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內容出自新京報·書評周刊11月21日專題《多面人生中的真實與自我》B04-05版。
B01「主題」多面人生中的真實與自我
B02-B03「主題」瓊·狄迪恩:疏離的意義
B06「主題」如何“看見”當下:瓊·狄迪恩與她的“非虛構”寫作
B07「文學」《我播種黃金》真正有深度的是善
B08「中文學術文摘」新文科與青年研究 文摘兩則
撰文丨宮子
技藝與練習
1934年12月5日,瓊·狄迪恩出生于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薩克拉門托。她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這里度過。在加州,狄迪恩在河流中學會了游泳,在河堤上學會了開車,更重要的是她在這里找到了寫作的主題與社會探索的核心,對她來說,“加州在某種意義上依然是一個無法穿透的、令人疲憊的謎團”,“我們為它擔憂,糾正它、改變它,試圖定義我們與它的關系,以及它與這個國家其他地區的關系,卻總是失敗”。加利福尼亞州具有獨特的混合著荒野與閉塞的氣質,這讓狄迪恩從小便在加州的荒野中誕生了向外界探索的欲望。當她在外地就讀時,她會選擇搭乘路線并不方便的遠航列車回家,只是因為那列穿越山脈、遠道而來的火車身上散發著遠方的魅力。
從5歲開始,瓊·狄迪恩便養成了寫東西的喜好,但她并不是從那時起便意識到自己未來想成為一名作家,而僅僅是喜歡在文字中形成對世界的描述與觀察。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單純的喜愛閱讀,卻又十分害羞,因此相比于說話,在紙上書寫文字總是讓她感到能夠更好地表達自我。在正式從事文字工作前,狄迪恩在寫作方面做了大量的練習,她非常喜歡美國作家歐內斯特·海明威那種克制、簡短而冷靜的文風,在十幾歲時,狄迪恩會將海明威的作品一句一句地抄下來,在抄寫的過程中尋找海明威的文字感覺。
1956年,大學畢業的瓊·狄迪恩前往紐約。她在這一年依靠一篇描寫舊金山建筑工程師威廉·伍斯特的文章而贏得《Vogue》雜志的巴黎文學獎寫作比賽。該獎項的獲得者擁有兩個選擇,或者在雜志社的贊助下前往巴黎旅游,或者進入雜志社實習。狄迪恩選擇了后者,而這份工作也幫助狄迪恩再次精進了自己的語言風格。作為一份時尚雜志,《Vogue》的廣告文案要求盡可能簡短并吸引人。狄迪恩的工作便是將幾百字的文案刪減到50字以內,“在一段八行以內的文案中,每一個詞語甚至字母都至關重要”。這段工作經歷讓狄迪恩掌握了使用最簡短的詞語直擊中心的寫作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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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狄迪恩。
這期間,瓊·狄迪恩開始創作一部與加州相關的小說《河流奔涌》。這本小說最初非常簡單,僅有150頁,狄迪恩先后向12家出版社投稿都被拒絕。最終第13家出版社選擇買下狄迪恩的這部作品并支付了1000美元,有了這筆錢后,狄迪恩得以暫時從雜志的工作中抽身而出,在兩個月的時間里完成了作品的剩余部分。狄迪恩在后來的采訪中也表示,沒有了經濟壓力之后,小說的后半部分明顯要比前半部分好太多。而狄迪恩也憑借這部小說結束了自己的雜志工作,她從紐約返回加州,正式成為一名非虛構作家。
愛情與婚姻
《河流奔涌》最終被第13家出版社接受的故事或許并沒有那么簡單,2024年,由美國作家莉莉·阿諾麗克所寫的傳記《狄迪恩與巴比茨》揭示了小說出版背后的愛情糾葛——這部去年年底出版的新書是一本相當糟糕的傳記,國外的文學評論一致給出了差評,作者阿諾麗克在書中灌輸了太多自我的臆想以貶低瓊·狄迪恩,而且對很多微小的記錄作出了極為武斷的判斷,但由于涉及了很多之前未曾出現的材料以及對當事人的采訪,這本傳記在資料方面依舊提供了很多價值。
這本傳記提到了瓊·狄迪恩在紐約工作期間正與另一位評論界的明星人物諾埃爾·帕門特爾處于戀愛關系,在狄迪恩第12次被出版社拒絕后,帕門特爾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將狄迪恩的作品轉交給自己相識的出版社編輯,這個編輯再轉交給自己的熟人,最后在帕門特爾的說情下,一家出版社才買下了狄迪恩的作品。這段經歷來自于2022年阿諾麗克對帕門特爾本人的采訪,但在2000年瓊·狄迪恩參加的媒體采訪中,她本人堅決否認了這一點,并聲稱當年是自己主動向帕門特爾提出了分手。不過根據當年其他親歷者的表述,紐約時期的瓊·狄迪恩所經歷的生活明顯要更加復雜。
在抵達紐約工作之前,瓊·狄迪恩在加州有一個名叫鮑勃·韋德納的男友。他們在高中畢業時相識并交往了五年,在狄迪恩前往紐約工作之后,她依舊會時常回家里探望親人,順便也與韋德納見面。但同時,狄迪恩也迷戀上了那位在紐約媒體界風頭正盛的男人帕門特爾,與韋德納相比,帕門特爾無疑更具學識與個人魅力。在一次回到加州的見面中,狄迪恩向韋德納講述了自己與帕門特爾之間的親密關系。根據韋德納本人所說,當時瓊·狄迪恩站在車旁說著那些令他眩暈的事情,她向韋德納講述著自己與帕門特爾的性經歷,而韋德納和狄迪恩之間從未發生過這種關系。這是兩人的最后一次聯系,也宣告著第一段戀情的破裂。
然而狄迪恩與帕門特爾之間的戀情也并不順利,或者說,大多數時候他們相處得很愉快,唯獨到了兩個人需要決定未來的時候,狄迪恩與帕門特爾的態度卻截然不同。狄迪恩非常渴望結婚并生下孩子,但帕門特爾——他之前有過一次失敗的家庭經歷,所以對此做出了恐懼的反應。他不止一次告訴狄迪恩,他們兩個人永遠不會結婚,我們無從得知之前這些對話所發生的具體場景,但狄迪恩最后一次以非常嚴肅的態度詢問帕門特爾這件事時,帕門特爾也終于用嚴肅的態度進行了回答。他告訴狄迪恩自己完全沒有建立一家三口生活的想法,同時也向狄迪恩提出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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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狄迪恩。
詭異的是,在提出分手的同時,帕門特爾還向狄迪恩推薦了另一個人選——約翰·格雷戈里·鄧恩。“你應該嫁給這個人”,帕門特爾說道。約翰·鄧恩此時正在《時代》雜志擔任專職撰稿人,是帕門特爾的朋友,他畢業于常春藤學校,出身名門。帕門特爾認為鄧恩要比自己更加適合狄迪恩。兩年之后,狄迪恩與鄧恩結婚,他們的婚姻一直持續到那本經典作品《奇想之年》所描述的場景。在這本書中,狄迪恩為讀者留下了她與丈夫之間不可分割的親密情感,在“奇想”的敘述邏輯下讓人體會到了愛人逝去后所產生的悲痛之情,但同時她在其他作品中也會寫下“從更廣義的角度來看,我們結婚的人和我們愛的人之間,似乎存在著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這樣的話語。資料只能告知我們當年所發生的事件,而至于事情的本來面目、當時的心路歷程,或許只有當事人本人才知曉。
新筆記的出現
但是很多時候,當更多的資料被揭曉后,人們所看到的往往是自己很不喜歡看到的結果。2025年,關于瓊·狄迪恩的新資料《致約翰的信》在美國出版。書中的筆記來自于瓊·狄迪恩接受心理醫生治療時的談話,在瓊·狄迪恩去世后,人們在她書桌旁的一個小箱子里發現了這些凌亂的筆記,經過出版商的整理,它們最終在今年出版。隨后,書中的內容令瓊·狄迪恩的讀者大跌眼鏡。
書中的筆記最早從1999年開始,截至2002年結束。在與心理醫生麥金農的談話中,瓊·狄迪恩訴說了許多極為私密的想法。這些筆記首先證明了瓊·狄迪恩絕非一位稱職的母親——盡管在筆記披露之前,狄迪恩也并未被視為一位完美的母親,但新資料讓她顯得十分糟糕。1966年,瓊·狄迪恩和丈夫鄧恩在洛杉磯收養了一個女孩,取名為金塔納。2003年,在丈夫鄧恩去世后一周,金塔納也身患疾病被送入醫院,康復的她又在機場不慎遇到頭部撞擊的意外,腦部手術和康復治療都未能挽救金塔納的生命,兩年后,這位養女也離開了瓊·狄迪恩。狄迪恩因此書寫了非虛構作品《藍夜》,記錄她對女兒的回憶。在國內翻譯出版后,其哀悼性的文字也讓許多讀者為之動情。然而在筆記所披露的現實中,女兒金塔納與狄迪恩夫婦的關系非常糟糕。在《藍夜》中,狄迪恩只是稍微提及了一點金塔納的酗酒狀況,但這份筆記則顯示金塔納的酗酒非常嚴重,而狄迪恩在之前的所有作品中都隱藏了這一點。
筆記中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狄迪恩確實相當在乎金塔納,以至于到了形成束縛的地步,這一點與公眾所知的狄迪恩形象相去甚遠。在接受焦慮癥治療時,醫師麥金農給狄迪恩的建議是讓她對女兒放手,他說金塔納已經不是一個幾歲的小姑娘而是一個成年人,但狄迪恩則表示自己非常恐懼女兒離開自己——她甚至多次使用了“掌控”這個詞語,她非常害怕事情脫離自己的控制。但她與女兒的相處方式又讓醫生感到不可理解,例如狄迪恩講述了她在金塔納7歲的時候在晚上抱著她在臥室看恐怖電影的經歷,她說這是因為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哄她睡覺,隨后狄迪恩便陷入了自己是個不稱職母親的焦慮自責中。
同時,這些筆記也摧毀了約翰·鄧恩的形象。在過去的作品中,約翰·鄧恩稱不上是個完美丈夫,但總體來看并沒有太大缺陷。但在和醫生的談話中,狄迪恩披露了很多家庭內部的負面事件,證明約翰·鄧恩的性格絕不僅僅是有點急躁,他極可能具有暴力傾向。
這份筆記還披露了更多家庭私密,包括一則與約翰·鄧恩的表姐被謀殺相關的案件(狄迪恩夫婦為了保護金塔納而把她帶到巴黎,拒絕讓她出庭作證;這不僅讓長期崇拜那位表姐的金塔納感到愧疚壓抑,也讓鄧恩的哥哥與狄迪恩一家斷絕了聯系),以及狄迪恩夫婦對名聲和金錢的在意程度等等。由于這本筆記尚未被翻譯成中文出版,因此確切的細節我們還不得而知。
但在今年,這本書已經招致了鋪天蓋地的批評。人們批評這本書的原因并不是出版商出于利益目的而出版了狄迪恩的個人隱私,摧毀了她的形象,而是人們開始反思公眾對名人生活的窺探欲望是否應該存在界限。任何人的生活都會有糟糕且陰暗的一面,而一份與心理醫師的談話無疑是這些私密陰暗面的集中體現。狄迪恩生前對自己的抑郁癥和混亂的家庭狀況從未提及,而這份筆記則將這部分公之于眾。這是瓊·狄迪恩人生的一部分,但就讀者的文字閱讀而言,這些狄迪恩從未打算公布的東西又并不屬于瓊·狄迪恩。
一些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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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移民史
唐納-里德大隊是美國早期移民時代的一個慘痛歷史。1846年,一批由美國家庭組建的移民篷車隊從美國東部出發,前往西部加利福尼亞州移民。根據一位早期移民所寫的移民指南,移民隊選擇了指南中提供的一條近路。然而這條近路需要穿越山脈與沙漠,地形的崎嶇程度遠遠超出想象,再加上雨水導致的道路泥濘完全不適合馬車行駛,最終導致當年冬天,這批移民隊被困在了美國內華達州的嚴寒山谷中。彼時加利福尼亞州正在進行美墨戰爭,搜救隊缺乏人力。最終當唐納-里德大隊被救出時,出發的87人僅剩下48人存活。在被困期間,甚至出現了由于饑餓導致的食人充饑現象。(大部分為傷寒病死者的尸體,但另有兩個原住民向導被謀殺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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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納-里德大隊。
瓊·狄迪恩的曾曾曾外祖母南希·哈丁·康沃爾便是唐納-里德大隊中的一員——不過根據記錄顯示,她在發生食人事件之前便獨自離開了隊伍,選擇轉道俄勒岡州前往加利福尼亞。這段經歷對瓊·狄迪恩的非虛構寫作有著很深遠的影響。在狄迪恩的大量作品中,都出現了關于加州歷史、加州文化以及西部拓荒精神的相關主題。在非虛構作品《我的來處》中,狄迪恩也提及了這段家族歷史。“對于伊麗莎白·斯科特·哈丁(狄迪恩的曾曾曾曾曾祖母)的其他事跡,我一無所知,但我手里握有她的玉米面包和印度調味醬秘方:1846年,她的孫女把這些秘方帶到了西部,她跟著唐納-里德大隊,一路走到洪堡洼地,這才轉而向北,前往俄勒岡”。
烹飪
烹飪是瓊·狄迪恩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2017年的紀錄片中,狄迪恩讓公眾們看到了自己日常生活的另一面——而在此前,她很少提及私人生活。這部紀錄片由狄迪恩的侄子格里芬·鄧肯拍攝,觀眾只要為該紀錄片眾籌50美元以上,便能獲得一份狄迪恩的私人食譜。這份食譜里包含了大量狄迪恩的私人菜單以及從雜志、報紙上剪貼的菜譜,而狄迪恩本人也非常喜歡在廚房里烹飪。她不僅享受著烹飪帶來的樂趣,還時常反思烹飪中所暗含的特權意味——例如某些食物可能只有特定階層的人才有充裕的時間和金錢去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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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中在廚房忙碌的狄迪恩。
狄迪恩非常樂意在晚宴中為親友制作食物。她曾經為另一位作家帕蒂·史密斯制作雞肉雜燴配烤黃椒和法式長棍面包,同時她還掌握著一份“巨型”食譜,即能供40人食用的歐芹沙拉。但這個食譜的配額一直隨著時間而遞減,隨著身邊親人的漸漸離去,這份沙拉的制作量從40人份變成了12人份,再到之后的8人份。2018年,紀錄片里的狄迪恩獨自一人,一邊朗讀著自己的作品,一邊咀嚼著一小塊黃瓜三明治。
另外,狄迪恩在個人飲食習慣中還是可口可樂的忠實擁躉。每天早晨,當丈夫鄧恩制作完早飯,孩子們都去上學之后,狄迪恩會固定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冰鎮可口可樂作為早餐,同時開啟一天的寫作。對狄迪恩來說,冰鎮可樂能夠帶來一股冷靜與興奮并存的感覺,而飲用汽水作為早餐也是美國上世紀的一種社會潮流。1988年根據《紐約時報》統計,早餐飲用汽水的人數占到了12%,而在今天,由于對含糖量的恐慌,汽水銷量已經大不如前。狄迪恩本人也將早餐改為了水果與咖啡,但她依舊會為午餐保留一罐冰鎮可樂。
炒雞蛋事件
在2025年最新出版的筆記中,記錄了一則語焉不詳的“炒雞蛋事件”。由于這個詞語乍然出現在狄迪恩和醫師的只言片語中,因此在國外讀者中引起了眾說紛紜的猜測,甚至有成為文學梗的趨勢。
人們暫時并不知道這件事情的詳情,但根據后文狄迪恩把女兒拉到衛生間洗澡,金塔納尖叫著自己痛恨鄧恩,狄迪恩盡可能安撫女兒的情緒等情景來看,讀者基本相信當天性格暴躁的鄧恩將滾燙的炒雞蛋扣到了女兒的頭上。甚至狄迪恩本人在家庭中極有可能也遭遇過鄧恩的暴力對待,她多次勸說女兒金塔納不要對鄧恩發脾氣頂撞他,因為鄧恩會以牙還牙。狄迪恩的父親建議過女兒選擇離婚,也是因為鄧恩多次暴力對待自己的家人。
與女性主義
作為被大量讀者與作家崇拜的女性寫作者,瓊·狄迪恩在女性運動方面的觀點則顯得比較復雜——或者說,其實她本人的觀念并不復雜,只是正反兩方都試圖用單一的方式去詮釋她。在狄迪恩寫作生涯的早期,很多人將她視為一個反女權主義者,因為她對于美國當時盛行的女權運動并沒有展現出太多的激情。盡管狄迪恩在小說作品中塑造了不少具有反叛特質的女性角色,她們的故事圍繞著兩性關系、母女關系、婚姻等核心問題展開,但是在《白色專輯》中,狄迪恩寫于1972年的關于女性運動的文章卻充滿了批評性。其中的許多觀點在支持女權運動的人來看幾乎不可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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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專輯》外版封面。
在這篇文章中,狄迪恩直擊了美國女權運動以及其他社會運動所存在的問題,“到頭來無產者只想成為有產者”,“當沒有任何人想要扮演無產階級的時候,女性運動出現了,并將女性發明為一個‘階級’”。她認為女權運動正在朝著瑣碎化的方向發展,文章也涉及了女權運動可能出現的激進化趨勢例如對文學刻板印象不滿而衍生的“燒掉文學”等等,同時狄迪恩認為越來越多的女性并不真正理解女權運動的思想基礎,甚至很多女性會在這場運動中陷入自我欺騙。
其實狄迪恩作為一名冷靜的觀察者,她在這篇文章中不僅留下了對部分現象的批判,也提出了對女性主義思想淵源的理解與支持。她被人們誤解的方式只是因為她拒絕將任何思想理論置于一個人的自我之上,在狄迪恩的大量作品中我們都能讀到她提醒著人們不要成為某種價值觀的工具。女權運動在狄迪恩的眼中同樣如此。但可惜的是,一個人的自我要遠比所有思想理論都更加難以詮釋。
五支香煙
瓊·狄迪恩的生活風格總是激情與秩序并行。角谷美智子在1976年刊登于《紐約時報》的文章中曾經寫過狄迪恩的生活風格——她會充滿激情地在高速公路上橫沖直撞,但同時她又會在加油站里將可樂瓶規整地放在架子上;她居住在具有野性感覺的地方,卻又在家中尋求著平靜。這幾乎成為了狄迪恩的一種生活哲學。事實上,在二者之中,狄迪恩更加傾向于秩序與規則。她每天的工作日程十分嚴謹,早起喝一罐冰鎮可樂之后,她會坐在房間中從上午十一點工作到下午五點,全程都坐在打字機前面創作,等到晚上再對白天的工作進行刪改。她對蘭花有著特殊的偏愛,在居住環境中無法離開蘭花的陪伴。
狄迪恩還長期保留著頗具儀式感的“五支香煙”的習慣。她每天都要吸五支香煙——不會多也不會少。“如果某天沒有抽夠五支,那我會在睡覺前再抽一支”,狄迪恩在2011年的《狄迪恩談愛、失去與寫作》中如此說道。五支香煙的定量源自于狄迪恩讀到的意大利政治人物阿爾多·莫羅的故事,1978年,這位前意大利總理被恐怖組織綁架并最終遇害,在這期間,他每天都會抽五根香煙。狄迪恩從莫羅的傳記中感受到了一種冷靜與節制感,于是同年正準備戒煙的瓊·狄迪恩便從此養成了這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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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面人生中的真實與自我》B04-05版。
本文為獨家原創文章。作者:宮子;編輯:張進 何安安;校對:薛京寧。未經新京報書面授權不得轉載,歡迎轉發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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