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公司控制權轉讓,看似高大上的資本運作,歸根結底還是一門生意。
生意能不能成,往往不是東西不夠好,而是價格沒到位,就像菜市場買菜,品相差一點的,只要價格夠低,照樣有人愿意接盤。
最近,天瑞儀器的一則公告,再次印證了這個簡單的道理。公司實控人劉召貴籌劃多時的控制權轉讓,又一次黃了。
公告里說得挺含蓄,叫“未就重大事項達成一致”,但明眼人都明白,所謂重大事項,最核心的就是價錢沒談妥。
這已經是劉召貴第二次“撤退失敗”了。上一次是在2023年5月,前后談了一年多,最終也卡在價格上。
當時給出的理由是“融資環境變化”,說白了,還是買方覺得貴,而賣方又不甘心賤賣。
那么,天瑞儀器這個“殼”,到底是個什么成色?為什么兩次都賣不動?背后又藏著實控人怎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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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說,劉召貴想脫手天瑞儀器控制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位清華大學核物理專業的博士,曾經是分析儀器行業的領軍人物,一手把天瑞儀器帶上市。但如今,他似乎去意已決。
第一次嘗試是在2023年。那會兒市場環境就已經不算樂觀,買賣雙方拉扯了一年,最終還是因為估值問題不歡而散。賣方覺得自己的公司好歹是個上市公司,有自己的技術和市場,價格不能太低;買方看著公司一路下滑的業績和越來越難看的財報,心里直打鼓,生怕接了個燙手山芋。
這次是第二次嘗試。從公告來看,雙方接觸了,也談了不少細節,但最關鍵的價錢關卡,依然沒過。
就像兩個人相親,家庭背景、職業規劃都聊了,最后因為彩禮談崩了。
資本市場上的買賣,尤其是控制權轉讓,從來都不只是情懷和夢想,更是真金白銀的算計。
天瑞儀器現在的基本面,確實很難給買方足夠的信心去出一個高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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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天瑞儀器比作一筐待售的蘋果,那它現在的品相,確實很難讓人給出高價。
最扎眼的是持續虧損。具體來看,歸母凈利潤連續四年虧損,扣除非經常性損益的凈利潤更是慘淡,連續六年都是負數。一家公司主業連續六年不賺錢,這本身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營收下滑的趨勢更是觸目驚心。2021年的時候,公司一年還能有近16個億的收入,到了2024年,營收已經縮水到8.5個億左右,幾乎腰斬。2025年前三季度,營收繼續同比下降超過26%。盤子越做越小,市場競爭力可見一斑。
更讓人擔心的是公司的“健康指標”。比如應收賬款,這個數字高得離譜。2025年半年報顯示,應收賬款竟然占到營業收入的154%!這意味著,公司賣出去100塊錢的貨,有154塊錢的貨款還沒收回來(包含往年累積)。這生意做得,表面上有了營收,實際上現金根本沒進賬,全是白條。
應收賬款周轉率也在持續下滑,從2023年上半年的1.18次,降到2025年上半年的0.61次。這說明公司收回欠款的速度越來越慢,資金鏈的壓力越來越大。再加上營業利潤率長期為負,成長能力萎縮,這一系列財務數據勾勒出的,是一個在泥潭中掙扎的企業形象。
這樣的基本盤,潛在買家在掏錢之前,自然要反復掂量:我花大價錢買來的,到底是一個能下金蛋的母雞,還是一個需要不斷填坑的無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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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公司這筐“蘋果”品相不佳,但種蘋果的人,卻早已賺得盆滿缽滿。劉召貴在天瑞儀器上的資本退出,可以說是一場歷時漫長、節奏精準的“勝利大逃亡”。
自公司2011年上市以來,劉召貴就開啟了減持套現的模式。通過二級市場一點點賣出,再加上幾次大規模的協議轉讓,他累計從上市公司套現的金額,據媒體估算高達8億元左右。
這個過程非常有章法。從2015年開始,他就在二級市場上持續減持,積少成多,到2023年中,這部分套現約5.5億元。除此之外,2021年和2023年,他分別通過協議轉讓5.63%和5.01%的股權,一次性就套現過億。
經過這么多年持續不斷的減持,劉召貴持有的天瑞儀器股份,已經從上市之初的42%,降到了現在的16%左右。也就是說,他大部分的身家,早已從紙面上的股票市值,變成了實實在在的銀行存款。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天瑞儀器上市這么多年來,給全體股東的分紅總額只有2.36億元。按照劉召貴早期的持股比例,他能從分紅里拿到的錢,跟他減持套現的8個億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劉召貴如此執著地想要賣掉控制權。對于他個人而言,該賺的錢已經賺到手了,剩下的股權,更像是一個需要承擔經營責任和風險的“包袱”。如果能找到一個接盤俠,把這個包袱連同公司的責任一起轉讓出去,無疑是完美的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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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劉召貴的創業史,起點其實很高,也充滿了理想主義的色彩。
他是湖北人,17歲就考上了清華大學的工程物理系,是個不折不扣的學霸。在清華一口氣讀到博士畢業,拿到了核物理專業的博士學位。在那個年代,博士是稀缺人才,大多數人都選擇了穩定的高校或科研院所。
但劉召貴選擇了一條不一樣的路。他先去了一家西安的民營企業,干了兩年后,就和幾位清華校友一起,湊了5萬塊錢,注冊了一個“研究所”(因為當時注冊公司要10萬塊,錢不夠)。這個不起眼的研究所,就是天瑞儀器最早的雛形。
他們最早研發的是X射線熒光光譜儀,技術是有了,但不懂市場,公司一度很艱難。轉機發生在劉召貴把公司搬到深圳之后,市場的活力被激發出來,產品銷量猛增,公司很快做到了行業第一。之后他又把公司搬到昆山,最終推向創業板上市。
在上市之前,劉召貴也曾意氣風發,說過要把天瑞儀器做成分析儀器領域的“海爾”或“華為”。他確實也抓住了幾次行業機遇,比如貴金屬檢測熱、歐盟環保指令等,帶領公司迅速發展。
然而,上市仿佛是一個分水嶺。資本市場的魔力,似乎逐漸讓企業家的重心從實業經營,偏移到了資本運作上。上市變成了終點,而不是做大做強的新起點。通過減持實現個人財富自由,比通過經營公司賺取利潤,看起來要“快”得多,也“容易”得多。
劉召貴的故事,某種意義上是中國資本市場的一個縮影。很多企業家懷揣技術夢想和產業報國的初心進入市場,最終卻在資本的浪潮中,不知不覺變成了以套現離場為目標的“收割者”。公司的業績曲線和實控人的套現曲線,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雖然已經失敗了兩次,但可以預見,第三次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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