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嘉興日報)
轉自:嘉興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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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仙
在這個人人追捧“早成”的時代,莫言的《晚熟的人》如同一股清流,解開了“年少有為”的迷思,讓我們看見晚熟背后的生命從容。
這部收錄了十二個短篇的小說集,以返鄉者“我”的視角,勾勒出高密東北鄉各色人物的命運軌跡。而其中那些“晚熟者”的故事,尤其讓人體悟:生命從來不是一場競速賽,晚熟,不過是用更久的時間扎根,終會結出堅實的果實。
書中的蔣二便是“晚熟者”的典型。年輕時的他,是鄉鄰眼中的“混不吝”,投機取巧,活得張揚又浮躁。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踏實本分的哥哥。可偏偏這個看似“不成器”的弟弟,在中年后完成了驚人蛻變。哥哥因病去世,留下瀕臨破產的酒廠和一屁股債務時,蔣二收起了往日的吊兒郎當,頂著壓力重整旗鼓。他不懂花哨的營銷,就靠實打實的品質說話;他不貪短期利益,就憑誠信贏得口碑。多年后再見,那個頑劣少年已成了沉穩老者,將一家小酒廠經營得有聲有色。蔣二的晚熟,是經過生活的捶打后蘇醒的責任與擔當,這份遲來的成熟,比年少時的乖巧更有分量。
如果說蔣二的晚熟是被動覺醒,那金希普的轉變則是主動選擇的從容。作為鄉村干部,他曾熱衷于搞形式主義的“形象工程”,不惜代價追求表面風光。在經歷了仕途起伏和人生波折后,他回到田間地頭種起了桃樹。有人嘲笑他“越活越倒退”,他卻安之若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侍弄果樹的過程中找回了內心的平靜。金希普的晚熟,是看透虛名后的返璞歸真,是終于明白生命的價值不在外界的評價里,而在內心的充盈。這樣的成熟,無關年齡,只關乎對生活本質的通透認知。
莫言筆下的晚熟者,從來不是愚笨的代名詞,而是守住本心的堅守者。他們不像有些“早熟者”,急于迎合世俗規則,而是依循自己的節奏緩緩沉淀。就像高密鄉的紅高粱,不與春桃爭艷,不與夏荷比潔,在漫長的夏日里默默汲取養分,直至秋深,才捧出最飽滿的穗實。
這讓人不禁想起現實中那些大器晚成的身影:蘇洵二十七歲始發憤讀書,終列“唐宋八大家”;齊白石五十歲后才專攻繪畫,自成一派,他們的人生都印證了:晚熟并非落后,而是厚積薄發的從容。
當下的我們,常被“三十而立”的標尺所困,為年少時未達成的目標而焦慮,為同齡人的“捷足先登”而慌張。但《晚熟的人》卻告訴我們:生命的節奏從不由他人定義。那些遲來的領悟、緩慢的成長,或許正是我們對抗浮躁的底氣。晚熟,不是遲鈍,而是愿意用更長的時間去打磨心性、積累力量,這份從容,讓人生的后半程走得更穩,也更遠。
合上書卷,高密東北鄉的那些晚熟者仿佛就在眼前。他們告訴我們:成熟,從來沒有一張統一的時間表。晚熟,不過是生命的另一種打開方式。這其中,有對生活的敬畏,有對本心的守護,更有樸素而深刻的人生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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