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應急管理)
轉自:中國應急管理
“山坳里的光,礦道里的信號燈,都是我的煙火,都是我人生的星光。我就是從這些光里,慢慢拼出了自己的家。”
![]()
第一次見到虎子是在我大學畢業入職煤礦銷售公司時。虎子是隔壁鄰居家的娃,五官算不上傳統意義的周正,甚至有些特別,卻讓人印象深刻。虎子的父母50多歲,早年在南橋礦上班,后來礦井關停,夫妻二人就買斷工齡自謀生路,家里還有個妹妹。虎子的母親總和鄰居念叨,虎子不是讀書的料,將來能有個穩當營生就好。
虎子自小瘦得很,頭發也不多,加上沒有穩定的工作,相親的姑娘總看不上他。虎子雖對自己的長相不自信,卻也不自卑,自己一個人跑到城里打零工,做學徒,錢沒攢下多少,人倒變得從容不迫、精明能干了。
后來礦務局技校招定向生,畢業后能直接分配到礦上,虎子攥著自己攢的錢報了名。在技校,他把《煤礦安全規程》背得滾瓜爛熟,下井實習時別人嫌臟嫌累躲到一邊,他總是第一個沖上去。畢業后他被分配到山里的煤礦,背著鋪蓋卷就上了山。那年我也搬了家,再沒見過他。
再重逢是幾年后,我們公司駐礦辦公,沒想到虎子也調到這邊工作。一天路過礦區的榮譽宣傳欄,我竟一眼瞅見了他的照片——他拿了礦上的崗位描述背誦比賽第一名。照片里的他精神頭很足,只是依舊瘦得單薄。更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他還開了家自己的小飯店。
那天,同事說礦門外的山坳里開了一家“礦工餃子館”,味道特別好,約我們一起去嘗嘗。掀開門簾的瞬間我愣了:系著沾了面粉的藏青圍裙的店主,竟是虎子。
他從滿是熱氣的窗口探出頭喊:“里邊坐,桌上有熱餃子湯!”看見我,他趕緊從里間繞出來,笑著打招呼:“咦,姐,你咋在這兒?”閑聊間我才知道,這餃子館是他們一家三口開的。虎子媽拉著我話家常,滿是驕傲地說著這幾年的變化。虎子跟著師傅學了一身硬本事,下井的巡檢日記記了好幾本,來這兒三年沒出過一次安全差錯,還總是得獎。虎子被夸得嘿嘿笑,眼角的笑紋里還沾著點沒洗干凈的煤塵,待人的熱乎勁兒卻一點沒減。
“我長得不好看,以前談對象總不成,倒多了不少空閑。”虎子撓撓頭說,“礦區附近的門面房租金不貴,我攢下工資,簡單刷了刷墻,餃子館就開張了。一開始就我一個人忙,下了白班就扎進后廚,和面、調餡、搟皮,常常忙到后半夜。后來妹妹住校了,爸媽心疼我,收拾了老房子搬過來,我們仨在小廚房里剛好湊個流水線——我揉面,我媽剁餡,我爸煮餃子。”
我去的那天,他們正在包芹菜牛肉餡餃子。虎子說,礦上幾個家在外地的兄弟總念叨著想吃辣,他特意加了點紅油拌餡。虎子媽一邊搟皮一邊念叨:“這孩子打小就實誠,在礦上工作,見新工友手生,總是主動幫著拎工具、教訣竅;開了餃子館后,遇到手頭緊的兄弟來吃飯,他總擺擺手說下次給。也不知道趕緊多攢點錢娶媳婦。”虎子在旁邊聽著,臉有點紅,手里捏餃子的動作卻沒停,捏出來的餃子整整齊齊。虎子說,開這館子就圖兩樣,一是想讓晚下工、錯過食堂飯點的礦工兄弟也能吃口熱乎飯,二是讓父母有份正經營生,雖然錢掙得不多,但日子過得踏實。
我不禁感慨,其貌不揚的虎子悄無聲息地把自己的人生過得像這礦區的鐵軌,又直又穩,每一步都踩得踏實。
離開礦區后,我再沒見過虎子,直到昨天刷微信朋友圈,看到了他發的照片:孩子剛滿周歲,他和媳婦并排坐著。他的父母站在身后,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滿是暖意。
評論區里,好多礦上的同事留言,其中一條評論說出了我的心聲:“虎哥,娃比你俊多了!”他一條一條回復,還是當年那股熱乎勁兒。
有人說虎子的日子普通,不過是下井、包餃子、守著一家人過活。可我總想起那天在他店里的場景:遠望是連綿的山,屋里飄著餃子的香,礦區的燈和小店里的燈交相輝映。虎子站在熱氣里,臉上是藏不住的踏實。像他這樣,能把日子過成一碗熱餃子,我覺得就是最動人的生活。
“礦工餃子館”已經開好幾年了,我仍記得虎子說過的話:“山坳里的光,礦道里的信號燈,都是我的煙火,都是我人生的星光。我就是從這些光里,慢慢拼出了自己的家。”
![]()
:于文波
●來源:中國煤炭報2025年11月8日八版 原標題《虎子的煙火與星光》責任編輯:劉玲玲
●圖片:AI生成
●編輯:常天(實習)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