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1月4號,詩人臧克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人民日報》文藝部主任袁水拍打來的。
袁水拍在電話里通知他,下午有輛汽車來接他。
臧克家一聽,心里大概有數了,但還是緊張得不行。
車子一路開進中南海,停在了頤年堂門口,他知道,要見大人物了。
01
咱們今兒要說的這事兒,主角是臧克家。
就是那位寫“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的大詩人。
時間是1957年,地點,中南海頤年堂。
臧克家見到了毛主席,聊著聊著,他突然鼓起勇氣,提了個事兒。
他提議,是不是能把《沁園春雪》這首詞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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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這話一出,旁邊的袁水拍估計都替他捏了把汗。
在座的都清楚,這可不是一般的詩,這是毛主席的代表作,早在1945年就在重慶引起過“驚濤駭浪”的。
你一個詩人,當面要給領袖的作品“動刀”,這膽子…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毛主席聽完,倒是沒別的反應,一臉微笑,很輕松地反問,你想怎么改,說說看?
臧克家為啥非要改這首詞?這事兒,還得從12年前的重慶說起。
02
1945年8月,那會兒抗戰剛勝利,大后方重慶的氣氛那叫一個復雜。
毛主席為了和平,決定親赴重慶,跟蔣介石談判。
這一下,整個山城都轟動了。
要知道,在國民黨的宣傳里,毛主席的形象是被嚴重歪曲的。
重慶各界人士都很好奇,這位共產黨的領袖,到底是何方神圣?
談判期間,毛主席在桂園搞了個招待會,請了文化界、新聞界大概20來號人。
臧克家,當時也在受邀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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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毛主席。
在他原先的想象里,這可能是一位“草莽英雄”。
可一見面,印象完全顛覆了。
毛主席給他的感覺,高大威猛,氣度不凡,穿著樸素的衣服,但精神頭特別足。
完全就是領袖風范。
招待會上,臧克家心里有個疑問,實在憋不住,就找機會問了出來。
他大概的意思是,國民黨這么頑固,咱們想爭取團結、民主、進步,這事兒…能辦到嗎?
毛主席聽完,回答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大意是,連雪山草地那么艱苦卓絕的環境都闖過來了,就沒有爭取不到的事情!
這幾句話,擲地有聲,一下就擊中了臧克家的內心。
他那股子崇敬之情,簡直是抑制不住。
招待會一結束,臧克家立馬就往回趕。
他心里是思緒澎湃,必須得寫點什么。
回去立馬動筆,一篇《毛主席,你是一顆大星》就出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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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署名“何嘉”,在9月9號的《新華日報》上發表了。
大家伙兒得知道,那是1945年的重慶,國民黨的地盤,政治環境多嚴苛啊。
在這種地方,公開發表文章歌頌毛主席,那是要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的。
臧克家這操作,膽子是真的肥,但也說明,他是真的被打動了。
這次見面,給臧克家留下的烙印太深了。
也正是因為這次,他才對毛主席的思想和文采,有了一個最直觀的認識。
這為他后來研究毛主席的詩詞,打下了個底子。
可誰想到,重慶一別,因為解放戰爭爆發,兩人再也沒機會這么近距離接觸。
一晃,十多年就過去了。
03
時間快進到1956年。
新中國成立后,臧克家擔任了中國作協書記處書記,成了文藝界的骨干。
這一年,他和幾個文化界的同仁,包括馮志等人,一起籌備創辦一本新雜志,專門登詩歌的,名字就叫《詩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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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創刊號,是門面啊,必須得一炮打響。
怎么才能打響呢?
大伙兒一合計,當時民間流傳著好幾首毛主席的詩詞,傳唱度極高。
馮志就提議,要是能把毛主席的詩詞請來,放到創刊號上,那這雜志的知名度,不就“蹭”一下上去了?
這個提議,大伙兒全票通過。
他們趕緊整理了當時在民間流傳最廣的8首毛主席詩詞。
可真到了要發稿的時候,大伙兒又猶豫了。
這事兒吧,有幾個問題。
第一,毛主席本人同意發表嗎?
第二,這些都是民間流傳的版本,里頭的詞句準不準確?萬一有錯漏,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這事兒必須得跟作者本人確認。
編委們商量來商量去,最后決定,給毛主席寫封信。
一來是征求主席的意見,看同不同意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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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是把這8首詩附上,請主席親自過目、校訂一下。
這個執筆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臧克家頭上。
臧克家拿起毛筆,恭恭敬敬地寫了這封信。
信里說,咱們詩歌園地要“百花齊放”了,作協準備辦個《詩刊》,您是大家最愛戴的詩人,特來相告。
說白了就是,主席,給點支持,賜幾首大作吧。
04
信是寄出去了,可編輯部這邊,心都懸了起來。
眼瞅著元旦都要過了,截稿日期一天天逼近,中南海那邊,愣是沒一點動靜。
《詩刊》編輯部所有人,那叫一個望眼欲穿。
這創刊號的準備工作,基本都齊活了,萬事俱備,就差這最關鍵的“東風”–毛主席的詩詞。
就在大伙兒快要不抱希望的時候,元旦剛過,編輯部的電話突然響了。
電話是毛主席的秘書田家英打來的。
田家英在電話里說,你們寄的信,主席收到了,他想問問,《詩刊》啥時候截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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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這電話一來,臧克家他們是又激動又興奮。
有戲!
他們趕緊回復,截稿日期不重要,啥時候給詩,咱啥時候截稿,就等主席的詩了。
田家英那邊也沒給個準信,只說知道了。
沒過幾天,又一個電話打進編輯部。
這次是通知他們,最近會有中央的重要信函送達,請主編務必留意查收。
這一下,整個編輯部都沸騰了。
大伙兒都知道,這肯定是毛主席的回信到了!
沒過多久,他們就從中國文聯的總收發室,拿到了這封沉甸甸的信。
編輯部的人,簡直是如獲至寶。
幾個人圍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打開信封,里頭是毛主席用鋼筆抄寫的手稿。
拿出來一看,所有人都驚了。
毛主席不僅把他們寄去的那8首詩詞,一一做了修訂,還另外附了1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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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首變18首!這大禮包也太豐厚了。
這18首詩,毛主席全部交給《詩刊》刊發。
更要命的是,毛主席還專門給他們寫了一封回信。
信里,毛主席先是祝《詩刊》順利發展,然后說了幾句特別謙虛的話。
他說,自己歷來不愿意發表那些舊體詩,為啥呢?怕“謬種流傳”,貽誤了青年朋友。
這話說得,在場的人都感慨萬千。
領袖這個胸懷,簡直了。
信里還說,既然臧克家你們這些專業人士認為可以發表,那就“照辦”。
拿到信件,編輯部哪還敢耽誤,立馬加班加點,連夜制版刊印。
這18首詩,連同毛主席的親筆信,原封不動地登在了《詩刊》的創刊號上。
后來的事兒,大家也猜得到。
雜志剛一上市,就被搶瘋了。
全國各地都在搶,印出來的根本不夠賣,一售而空。
《詩刊》這一炮,打得是震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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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克家更是把毛主席那封信,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讀。
特別是那句“謬種流傳”,和對《詩刊》的祝福,讓他感觸極深。
05
這事兒還沒完。
收到毛主席回信的第三天,臧克家就接到了袁水拍的電話。
袁水拍當時是《人民日報》文藝部主任,也兼著《詩刊》的編委。
電話內容很勁爆:毛主席要召見他們。
下午,袁水拍會來接臧克家。
臧克家一聽,這心跳又加速了。
雖然在重慶見過,后來在文代會、開國大典上也遠遠地仰望過,但他一直盼著能再有一次像重慶那樣的近距離交談。
這機會,時隔12年,終于來了。
下午,車子準時到了。
臧克家和袁水拍坐著車,進了中南海,一直開到頤年堂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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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克家走進會客廳,第一感覺就是,簡樸。
太簡樸了。
屋里頭除了一面屏風和一個長長的沙發,幾乎沒別的陳設。
正因為簡樸,才顯得這屋子空間特別大。
沒一會兒,毛主席從東邊走過來,跟他們親切握手。
還給臧克家遞了支煙。
臧克家趕緊擺手,表示自己不會抽。
毛主席還樂了,調侃起他作為詩人怎么不會吸煙。
這幾個小舉動,一下就把臧克家的緊張感給打消了。
他覺得,眼前這個高大的領袖,是這么的隨和,這么的平易近人。
這不就是拉家常嘛。
他們就這么聊了起來。
從工作聊到家庭,又從詩歌聊到民歌,再從文學聊到“雙百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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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得那叫一個天馬行空。
臧克家發現,毛主席那真是博學多才。
不光是古典詩詞信手拈來,對李白推崇備至,對新詩也很有研究。
談話過程中,毛主席是旁征博引,引經據典,知識面之廣,讓臧克家這個“職業作家”都自愧不如。
聊著聊著,毛主席提了一句,說在《中國青年報》上,看到了那篇《詠雪》的評論文章。
臧克家一聽,這機會來了。
那篇文章,正是他自己寫的。
這事兒吧,還得往前再倒一年,1956年。
當年《沁園春雪》在重慶發表后,名聲大噪,全國流傳。
到了1956年,《中國青年報》就邀請臧克家,寫一篇賞析毛主席詩詞的文章。
臧克家一口就答應了。
他下筆那天,巧了,窗外正飄著雪。
他桌上呢,擺著一張長城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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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長城…這意境一下就來了。
臧克家的思緒,很快就跟毛主席詞里的“北國風光”對上了。
他一氣呵成,寫下了《雪天讀毛主席詠雪詞》。
文章里,他對這首詞的評價極高。
什么“磅礴大氣”、“雄偉豪邁”、“氣吞山河”,把自然景色和革命斗志融為一體,“前無古人”。
這篇文章發表后,影響也挺大。
可臧克家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心里其實一直有個小疑問。
就是詞里那句“原馳臘象”。
這個“臘”字,他翻了好多字典,總覺得解釋不通。
他覺得,這個字可能是個流傳中的筆誤。
這個疑問,他一直憋在心里。
這回,毛主席自己提到了這篇文章,這不就是天賜良機嗎?
臧克家決定,當面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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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鼓足了勇氣,把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給提了出來。
他提議,這個“臘”字,是不是應該改成“蠟燭”的“蠟”?
也就是“原馳蠟象”。
為啥要這么改呢?
臧克家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他認為,改成“蠟象”,就能和上半句的“山舞銀蛇”對上了。
銀蛇對蠟象,多工整,多對稱!
這個問題一拋出來,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秒鐘。
沒想到,毛主席聽完,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露出了微笑。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臧克家,那你覺得應該怎么解釋呢?
臧克家就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又說了一遍。
毛主席聽完,笑著點了點頭。
他表示這個提議很好,就請臧克家幫他把這個字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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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簡單,就這么隨和。
一場可能發生的“學術風波”,在領袖的微笑里,化為了一段文壇佳話。
改詩改到領袖頭上,這膽子比天大,但胸懷比地寬。
這一個字,就這么定了下來。
從那以后,我們看到的《沁園春雪》的正式版本,用的都是“原馳蠟象”。
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久很久。
臧克家從頤年堂走出來的時候,毛主席親自把他們送到客廳大門口,揮著手,還叮囑他們,記得把作品送來一份。
外頭是嚴冬,飄著雪花。
但臧克家的心里,暖得跟春天一樣。
這事兒之后,臧克家和毛主席,就算是以詩會友,成了“詩友”。
越來越多的報社、雜志社,想約臧克家寫毛主席詩詞的評論文章。
臧克家都是來者不拒。
他研究得越深,就越是佩服。
他覺得,要分析毛主席的詩詞,就得實事求是,不能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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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的詩詞,有大氣魄,有革命浪漫主義精神,同時又充滿了合理的聯想、豐富的比喻,藝術價值極高。
說白了,只有偉大的人,才能寫出這么偉大的著作。
臧克家也經常給毛主席寫信。
有時候是匯報《詩刊》的近況,有時候是抄送一些流行的詩歌請毛主席品鑒,也把自己寫的新詩寄過去。
當然,信里也表達,希望能有機會再當面請教。
可惜毛主席實在是太忙了。
過了很久,才回信,一回就是兩封。
信里先是表達了歉意,說太忙了,打算等忙過一陣,再約臧克家、郭沫若這些人一起聊聊。
臧克家也理解,不能老去打擾領袖。
他就一邊等著召見,一邊保持著書信往來。
后來,毛主席的詩稿,只要是沒發表的,總會給臧克家送一份過去,征求征求他的意見。
從1958年到1961年,短短4年,毛主席先后給臧克家寫過7封信,公開發表了2封。
信里聊的,主要就是“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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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64年,毛主席要出版《毛主席詩詞》。
在出版前,他專門請了一幫人來提意見。
這名單可不一般,有朱德、鄧小平、郭沫若…臧克家,也在其中。
臧克家拿到手稿,那是細心研讀,反復推敲。
最后,他一共提了23條意見。
這23條意見里,毛主席采納了13條。
臧克家這一輩子,對毛主席詩詞的熱愛,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這種熱愛,對他來說,是一種信仰,是指引他文學生涯的明燈。
他除了寫了海量的品讀、鑒賞文章,還發表了數十篇關于毛主席詩歌主張的論文。
1955年,他那篇散文《毛主席向著黃河笑》,還入選了小學教科書。
毛主席去世以后,臧克家也沒停下。
他接著編撰了《毛主席詩詞講解》《毛主席詩詞鑒賞》這些著作,專門研究毛主席的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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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書,在全國都掀起了巨大的學習熱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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