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光 | 俄專家評SIPRI軍貿報告：數據存在局限，未能反映俄軍工產業真正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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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戰略與技術分析中心主任魯斯蘭·普霍夫在媒體發表題為《你好，武器！》的評論文章，對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SIPRI）發布的《2024年度全球武器貿易報告》進行分析與回應。普霍夫指出，該報告中的排名及相關數據需在充分考慮其方法局限性和信息不完整性的基礎上審慎解讀，但其揭示的宏觀趨勢仍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其核心觀點如下：

一、報告核心結論與評析

1.報告核心結論

報告數據顯示，2024年全球前100家武器制造商的武器裝備及相關服務銷售收入達到6790億美元，同比增長5.9%，創歷史新高。其中，美國企業占銷售總額的50%，歐洲企業占22%。

2.數據可靠性的局限

鑒于非西方國家武器貿易的信息高度不透明，加之SIPRI自身的統計方法具有一定局限性，報告中的排名與具體數據應視為帶有一定估算性質的參考，不宜直接作為絕對依據。

3.趨勢性觀察仍具價值

盡管存在上述局限，作為國際防務與安全研究領域的重要機構，SIPRI報告所揭示的宏觀趨勢仍具有分析參考價值。報告反映出過去十年（2015-2024年）全球武器制造商的貿易收入累計增長26%，其中2024年為SIPRI統計以來的峰值。烏克蘭危機、加沙局勢、全球與地區地緣政治緊張以及軍費開支上升，共同構成了推動武器需求增長的主要因素。值得注意的是，這是自2018年以來，全球前五大武器制造商的銷售額首次全部實現同比增長。2024年，百強榜單中有77家企業收入上升，其中捷克CSG集團（增長193%，排名第46位）和美國SpaceX公司（增長103%，排名第77位）增幅尤為顯著。

4.增長的動力與影響

盡管增長主要集中于美歐制造商，但全球多數地區均呈現增長態勢。銷售增長與新訂單的增加，正推動多家武器制造商采取擴張生產線、提升產能、設立子公司或進行并購等舉措，以適應市場需求。

二、美國：主導地位穩固，前六占其五

1.整體份額保持領先，增速趨于溫和

美國軍工產業在全球繼續保持領先地位。在百強榜單中，美國企業占39家（為2014年以來最低數量），2024年武器銷售總額達3340億美元，同比增長3.8%，占據全球武器銷售總額的50%。在入榜美企中，30家實現收入增長，但波音等部分企業呈現下滑。值得注意的是，美國軍工產業整體增長呈現溫和態勢，反映了其高度依賴以長期采購項目為主導的國內市場結構。

2.項目問題持續存在，制約研發與生產

報告指出，美國多項重要軍事項目仍面臨顯著的進度延期與預算超支問題，這對相關裝備的研發與生產進程構成了持續性制約，也影響了其軍工生產的整體效率。

3.頭部企業格局穩固，主導全球市場

美國軍工巨頭繼續占據全球武器制造商排名的前列。在排名前六的企業中，五家為美國公司，包括：洛克希德·馬丁（第一位，銷售額646.5億美元，占全球總額約10%，增長3.2%）；RTX（雷神技術，第二位，436億美元）；諾斯羅普·格魯曼（第三位，378.5億美元）；通用動力（第五位，336.3億美元）；波音（第六位，305.5億美元）。其中，BAE系統公司（第四位，337.9億美元）雖注冊于英國，但其主要業務仍集中于美國市場。此外，排名第十的L3Harris技術公司（162.1億美元）也來自美國。

4.新興企業快速增長，結構趨于多元

在增長方面，SpaceX公司表現最為突出，其武器相關銷售額同比增長103%，達18億美元，排名從2023年的第106位躍升至第77位。這表明美國軍工生態在保持傳統巨頭主導的同時，也涌現出新的增長點，產業結構呈現多元化發展趨勢。

三、歐洲：整體擴張加速，內部格局生變

1.整體增長強勁，成為全球增速最快地區

隨著北約國家軍隊重整計劃的推進以及對烏克蘭軍事援助的持續，歐洲武器生產呈現顯著增長。2024年，上榜的26家歐洲（不含俄羅斯）軍工企業中有23家實現收入增長，整體銷售額增幅達13%，總額升至1510億美元，使歐洲成為全球軍工產業增長最快的地區。歐洲軍工企業已成為烏克蘭新型武器與彈藥的主要供應方。

2.主要國家表現分化，德國增長尤為突出

從國別分布看，各國軍工企業表現存在差異。英國7家企業收入增長6.6%，達522億美元（占百強總銷售額7.7%）；法國4家企業收入增長12%，至261億美元；德國4家企業因陸基防空系統、彈藥及裝甲車輛（包括對烏供應）需求旺盛，收入大幅增長36%，至149億美元；意大利2家企業收入增長9.1%，至168億美元。

3.龍頭企業保持優勢，新興企業快速崛起

歐洲主要武器制造商繼續保持市場領先地位。意大利萊昂納多公司居第12位，銷售額138.3億美元，增長10.1%；空中客車公司居第13位，133.7億美元，增長1.2%；法國泰雷茲集團居第15位，118億美元，增長11.3%；德國萊茵金屬公司居第20位，82.4億美元，大幅增長46.6%。同時，東歐企業呈現爆發式增長。捷克CSG集團以193%的增幅成為全球增長最快的防務企業，銷售額36億美元，主要來自向烏克蘭交付100萬發炮彈；波蘭PGZ集團增長33.9%至30.4億美元；烏克蘭國防工業公司增長40.1%至30.1億美元，位列第52位。

4.格局變化顯著，地緣沖突成為主要驅動

當前歐洲軍工產業的增長態勢與地區安全環境變化密切相關。烏克蘭危機直接刺激了陸戰裝備、彈藥及防空系統的需求，使相關領域制造商成為主要受益方。東歐國家軍工企業的快速發展，既反映了地區安全需求的上升，也預示著歐洲軍工產業格局正在發生結構性變化。

四、韓、以、土、印：新興力量崛起，產業格局重塑

1.韓國軍工產業強勢崛起，重點裝備出口表現突出

韓國企業正迅速崛起為全球防務市場的重要參與者。本年度上榜的4家韓國公司總收入大幅增長31%，達到141億美元。其中：韓華集團作為最大企業，銷售額增長42%至79.7億美元，排名第21位，其收入過半來自在國際市場上需求旺盛的自行榴彈炮和火箭炮系統；導彈系統制造商LIG Nex1增長37.9%，銷售額達24億美元；坦克與裝甲車制造商現代羅特姆增長45.4%，銷售額達17.3億美元。

2.以、土軍工企業穩步增長，中東自主化進程加速

以色列、土耳其等地區防務工業保持穩健發展：3家上榜以色列企業（Elbit Systems、IAI、Rafael，排名第25-34位）武器銷售總收入增長16%，達到162億美元；5家土耳其企業總收入增長11%，達到101億美元。 阿聯酋國有防務集團EDGE Group以47億美元收入首次進入榜單，位列第37位，顯示中東地區防務自主化進程加快。

3.印、日發展路徑各具特色，增長動力呈現差異

印度軍工產業主要依托國內需求推動，3家主要企業武器銷售總收入增長8.2%，達到75億美元，增長主要來自本國國防訂單的增加。 日本防務產業增長最為顯著，上榜的5家企業總收入大幅增長40%，達到133億美元。其中三菱重工（第32位）收入增長37%至50億美元，增長主要源于飛機與導彈系統的銷售，反映其高端裝備制造能力的提升。

4.競爭格局趨于多元，全球市場結構生變

以韓國為代表的東亞國家正從傳統美歐主導的防務市場中爭取更大份額，而印度、土耳其、阿聯酋等國也通過國內需求與出口并重的方式強化自身防務工業基礎。這種多元化發展趨勢正在改變全球防務產業的傳統格局，為國際防務貿易與安全合作帶來新的變量。

五、俄羅斯：在挑戰中展現韌性，并尋求新突破

1.主要企業保持市場地位，國內需求成關鍵支撐

報告數據顯示，盡管處于嚴峻國際環境，俄羅斯主要軍工企業仍保持其在全球市場中的位置。俄羅斯技術國家公司在2024年維持榜單第七位，其銷售額達271.2億美元，同比增長26.4%。聯合造船集團以41.1億美元收入位列第41位，增長6.5%。報告分析認為，在面臨供應鏈挑戰與國際制裁的背景下，為支持特別軍事行動而持續進行的國內裝備采購，形成了足夠的內需，有效抵消了武器出口下降帶來的損失，從而支撐了產業增長。

2.多重挑戰仍存，但產業韌性超出預期

報告同時指出，俄羅斯軍工產業除面臨供應鏈限制外，還遭遇熟練勞動力短缺等問題，這可能對其長期生產效率與創新能力形成制約。然而，報告也強調，俄羅斯軍工在俄烏沖突期間展現出的適應性與韌性已超過預期，因此在評估其發展前景時應采取審慎態度。

3.報告數據存在顯著局限，未能反映產業全貌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報告中關于俄羅斯國防工業的數據存在明顯不完整性和可能的嚴重低估。這一局限性不僅體現在對俄羅斯技術國家公司及其下屬企業的統計上，也涉及其他主要軍工企業。典型的例證是，在俄羅斯防空體系中占據核心地位的金剛石-安泰防空康采恩未被納入本次排名，而該公司年度軍事產值超過10億美元（SIPRI在2019年報告中曾估算其產值高達94.2億美元）。這表明當前排名可能未能充分反映俄羅斯國防工業的實際規模與能力。

4.實戰檢驗與新型裝備，推動出口復蘇預期

俄羅斯武器在俄烏沖突及近期其他地區沖突（如印巴沖突）中的實戰表現，正為其軍事裝備的出口吸引力提供新的背書。當前，俄羅斯在繼續向阿爾及利亞交付飛機的同時，已就向印度出口蘇-57戰機及S-500防空系統等先進裝備展開談判。此外，俄羅斯在各類無人作戰系統的研發與實戰應用方面積累了豐富經驗，形成了新的技術優勢。這些因素共同增強了國際市場對其裝備的關注。

5.未來展望，訂單儲備顯示長期信心

隸屬于俄羅斯技術國家公司的俄羅斯國防出口公司，在成立25周年之際，其手持訂單總額已突破600億美元，創下歷史紀錄。這一龐大的訂單儲備不僅為俄羅斯國防工業的持續運營提供了保障，也反映出部分國際市場客戶對其防務產品的長期需求與信心，預示著其軍事出口在經歷調整后可能進入新的發展階段。

注：俄羅斯技術國家公司為控股公司，無直接生產能力，通常不計入武器制造商百強。SIPRI說明，因無法獲取其他俄羅斯武器公司數據而將其列入榜單；其旗下多家子公司在前些年數據可獲時曾單獨上榜。

（科薈智庫：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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