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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河蜿蜒流淌,如同一條玉帶穿過肥沃的土地。河畔坐落著王家屯,大財主王世昌的宅邸便建在此處。時值深秋,莊稼收割殆盡,田野里只剩些枯黃的秸稈,在秋風(fēng)中瑟瑟作響。
這日清晨,王世昌的夫人劉蕓剛起身,正坐在梳妝臺前由丫鬟梳頭,忽聽窗外兩個仆婦低聲交談。
“昨兒晚上我又聽見后園有動靜,吱吱喳喳的,像是黃鼠狼在打架!”
“這陣子黃鼠狼確實多了,前日家里廚房里少了一只雞,我看就是它們叼走的!”
“這還不打緊,你可聽說沒?西村有人家撞邪了,說是黃鼠狼成了精,能變?nèi)诵危瑢L舄?dú)居的婦人欺負(fù)……”
“別嚼舌根了!”劉蕓推開丫鬟的手,起身走到窗前,對窗外訓(xùn)斥道:“大清早的,說什么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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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頓時鴉無聲。劉蕓心中卻已忐忑不安,她匆匆梳洗完畢,便命人去請大管家張鐵牛。
張鐵牛年過五十,在王宅已當(dāng)了二十多年管家,辦事一向穩(wěn)妥。他來到廳堂,見劉蕓面色凝重,忙躬身問道:“夫人有何吩咐?”
張鐵牛領(lǐng)命而去,先是查看了后院墻角的幾個洞穴,果然發(fā)現(xiàn)有些細(xì)小的爪印和黃色的毛發(fā)。他不敢怠慢,立即騎馬趕往王家在太皇河畔的田莊,找莊頭王寶田商議。
王寶田四十多歲,精明能干,管理著王家的三百畝良田。聽了張鐵牛的來意,他拍腿道:“巧了,李家莊的李大寶前日也提起這事,說他們那兒黃鼠狼也不少,常偷吃雞鴨。我正想找獵戶呢!”
兩人商議片刻,決定分頭打聽。王寶田騎著毛驢,沿著太皇河北岸的村落尋訪,每到一處茶館酒肆,便向伙計打聽可有專門捕黃鼠狼的獵人。他詳細(xì)描述黃鼠狼的危害,許諾事成后必有酬謝。李大寶則沿著南岸打聽,兩人約定無論找到誰,都要互相通氣。
消息如秋風(fēng)中的蒲公英,迅速傳遍太皇河兩岸。王寶田特地囑咐茶館伙計:“若有獵戶來問,就說王家和李家聯(lián)合請人,報酬從優(yōu),但要真本事的!”他還特意在幾個重要渡口貼了招貼,寫明聯(lián)系地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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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十日,已有三批獵人聞訊而來。第一批是兩個年輕獵人,裝備簡陋,王寶田看他們經(jīng)驗不足,婉言謝絕。第二批是一個中年獵人,要價太高,且態(tài)度傲慢,王寶田覺得不靠譜。
第三批便是那位自稱“黃大仙”的老獵戶,約莫五十歲年紀(jì),瘦高個,留著山羊胡,眼睛炯炯有神。他帶著兩個年輕助手,一個叫二狗,一個叫鐵蛋,還牽著一條精壯的黃狗。
黃大仙不急著談價錢,而是先請王寶田帶他去查看黃鼠狼出沒的地方。他仔細(xì)觀察地形,抓起一把土在鼻前聞了聞,又查看洞穴周圍的毛發(fā),這才自信地說:“這些黃鼠狼在此地已有兩代,最大的少說活了七八年。給我半個月,保證清理干凈!”
王寶田見他專業(yè),便與李大寶商量后,決定將捕黃鼠狼的差事交給他們。
黃大仙做事很有章法。頭兩天,他并不急于抓捕,而是帶著兩個助手在王家大院和李家莊周圍仔細(xì)勘察。他們沿著田埂行走,觀察每一個洞穴,記錄黃鼠狼的活動軌跡。
黃大仙指著地上的一些爪印對助手說:“看這腳印,前爪四趾,后爪五趾,步距約三寸,這一帶至少有五六只,還有一兩只老的,腳印更深,狡猾得很!”
第三天清晨,黃大仙開始行動。他帶著二狗和鐵蛋來到王家后院外的一片荒地,先讓二狗在周圍布下細(xì)網(wǎng)。這些網(wǎng)用麻繩編織,網(wǎng)眼細(xì)密,掛在矮木樁上,形成一道半包圍的屏障。
然后他從籠中取出一只羽毛鮮艷的大公雞,那公雞似乎受過特殊訓(xùn)練,不驚不慌,只在限定范圍內(nèi)踱步,不時啄食地上的谷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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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雞我訓(xùn)練了三個月!”黃大仙得意地對圍觀的人解釋,“每日喂食時搖鈴,讓它習(xí)慣聽令行事。你看它現(xiàn)在不慌不忙,是因為我給它喂了定神丸。黃鼠狼最愛吃雞,見了這么好的目標(biāo),再狡猾也忍不住!”
第一天,荒地上除了幾只麻雀,并無動靜。圍觀的孩子漸漸散去,有些村民開始懷疑這老獵人的本事。但黃大仙不慌不忙,在日落前收回公雞,道:“這些畜生機(jī)警得很,頭一天必是躲在暗處觀察。明日必見分曉!”
果然,第二天正午,陽光正好,公雞在草地上悠閑地啄食。突然,荒草叢中傳來細(xì)微的響動。黃大仙瞇起眼睛,對埋伏在樹叢中的兩個助手做了個手勢。
說時遲那時快,一只體型碩大的黃鼠狼從草叢中竄出,直撲公雞。那黃鼠狼身長近兩尺,毛色油亮,動作迅猛。
就在這一剎那,黃大仙吹響口哨,潛伏在樹叢中的黃狗如箭般沖出,兩個助手也從兩側(cè)包抄。黃鼠狼見勢不妙,轉(zhuǎn)身欲逃,卻一頭撞入預(yù)先設(shè)下的網(wǎng)中。
“收網(wǎng)!”黃大仙喝道。二狗和鐵蛋迅速拉緊網(wǎng)繩,將黃鼠狼牢牢困住。那動物在網(wǎng)中吱吱亂叫,黃色的皮毛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黃大仙手法嫻熟地將黃鼠狼裝入特制的竹籠,那籠子內(nèi)壁光滑,入口設(shè)有機(jī)關(guān),進(jìn)去就出不來。他對著籠子端詳片刻,道:“這是只老的,少說七八歲,皮毛油亮,能賣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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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很快傳開,太皇河兩岸的村民都知道來了個捕黃鼠狼的高手。每到一處抓捕,都有不少人圍觀。黃大仙的抓捕方法也各不相同:有時用活餌引誘,有時在洞口守候,還有一次在黃鼠狼常走的小徑上設(shè)下踏板陷阱。每抓到一只,他都會仔細(xì)檢查,判斷這一帶的黃鼠狼數(shù)量。
在李家田莊捕獵時,有個老者勸道:“黃大仙,留幾只吧,這玩意兒成精了,報復(fù)心強(qiáng),小心它們找你麻煩!”
黃大仙哈哈大笑,拍了拍腰間的布袋:“老哥放心,我抓了一輩子黃鼠狼,什么精怪沒見過?它們再成精,也得怕我黃大仙!再說,這些畜生繁殖太快,今日留一只,明年就是一窩!”
半個月下來,黃大仙和兩個助手在太皇河一帶共捕獲了八只黃鼠狼。每抓到一只,他們都會在當(dāng)?shù)卮迕竦囊娮C下裝入特制的籠車,引得孩童們爭相圍觀。
結(jié)算工錢那日,王寶田和李大寶特意在田莊擺了一桌酒菜。王家和李家按照事先約定,共支付了十二兩銀子。黃大仙將銀錢分成三份,自己拿了六兩,兩個助手各得三兩。
“走,帶你們?nèi)コ抢镔u皮毛,再賺一筆!”黃大仙笑著對二狗和鐵蛋說。
三人來到徐州城,找到相熟的皮貨商。那商人仔細(xì)檢查了八張黃鼠狼皮,特別指著那張最大的說:“這張毛色油亮,皮質(zhì)厚實,是上等貨!”最后以五兩銀子的價格全部收購。
黃大仙額外拿出銀錢,請兩個助手在酒館大吃了一頓。席間,二狗好奇地問:“師父,您怎么就知道第二天黃鼠狼一定會出來?”
黃大仙捋著胡須,瞇眼道:“這你就不懂了。黃鼠狼性子急,第一天見著雞,回去就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那肥雞的影子。第二天食欲戰(zhàn)勝理智,再狡猾也會冒險。捕獵之道,在于知己知彼。你要了解獵物的習(xí)性,才能一擊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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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蛋給師父斟滿酒,又問:“那您怎么判斷哪里是它們的必經(jīng)之路?”
“看腳印,聞氣味,觀察它們活動的痕跡!”黃大仙耐心解釋,“黃鼠狼雖然狡猾,但習(xí)慣走固定的路線。在它們常走的小徑上設(shè)陷阱,十拿九穩(wěn)。這都是老一輩傳下來的經(jīng)驗,你們要好好學(xué)。”
就在黃大仙三人酒足飯飽之際,王家大院里,劉蕓正聽著張鐵牛的詳細(xì)匯報。
“八只黃鼠狼,后院附近就抓了四只,其中一只特別大,少說也活了七八年!”張鐵牛道,“那黃大仙確實有本事,不但抓捕手法老道,對黃鼠狼的習(xí)性也了如指掌。夫人可以放心了!”
劉蕓點(diǎn)點(diǎn)頭,賞了張鐵牛一兩銀子,又特地去了后院,見兒媳汪嬌和孫子福明正在院中玩耍,這才徹底安心。
“奶奶,聽說抓黃鼠狼的獵人很厲害?”福明好奇地問。
“是啊,以后晚上不會再有什么怪聲了。”劉蕓撫著孫子的頭,微笑道,“等你爹從南京回來,家里就更加熱鬧了!”
當(dāng)夜,劉蕓特地讓廚房多做了幾個菜,與兒媳汪嬌一同用膳。席間,汪嬌感激地說:“讓娘為媳婦如此操心,實在是媳婦的不是!”
秋深了,太皇河的水聲潺潺,仿佛在訴說著這片土地上永不完結(jié)的故事。黃大仙三人背著行囊,沿著河岸向遠(yuǎn)而行,去尋找下一處需要他們技藝的地方。而那些關(guān)于黃鼠狼成精的傳言,也隨著獵人的離去,漸漸消散在太皇河的秋風(fēng)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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