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甘肅天水市麥積區培心幼兒園的251名幼兒中,233人血鉛異常,最高值達528微克/升——是世界衛生組織(WHO)安全線(100微克/升)的5倍。
這些孩子中,有人血鉛值甚至超過職業接觸極限(400微克/升),而普通幼兒園兒童的血鉛水平本應在20微克/升左右。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涉事幼兒園的“毒源”竟是后廚人員網購的彩繪顏料——包裝上明確標注“不可食用”,卻被摻入面點中長達半年。
事實上,這些孩子半年前就出現腹痛、暴躁、脫發等癥狀,卻被誤診為“生長痛”“脾胃虛弱”。家長羅寧回憶,5歲女兒的血鉛值達466微克/升,而幼兒園此前口頭告知的結果竟是“56微克/升”。
事后想來,讓人不寒而栗。
在我看來,這起事件絕非偶然,而是中國食品安全監管體系系統性潰爛的必然結果——從“瘦肉精”到“毒奶粉”,從“地溝油”到“鉛饅頭”,每一次悲劇后,官方都高喊“最嚴監管”,但腐敗的監管網絡、破碎的責任鏈條、寬松的標準體系,卻讓有毒食品一次次突破防線,直接進入兒童口中。
2013年,最高檢曾經出示過這樣一組數據,在當年的前10個月中,全國檢察機關立案查處食品藥品安全領域瀆職犯罪492人,其中445人來自行政執法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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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年,這樣的數據已經很少被公示,但與以往相同,每一起重大食品安全事件背后,很難讓人不懷疑,其中是否存在監管者的權力尋租?
在天水事件中,涉事幼兒園2022年才取得辦學資格,卻能在長達半年內使用含鉛顏料制作食品,而監管部門竟“毫無察覺”。更荒誕的是,當地最初將責任推給“傳統爆米花和皮蛋”,直到第三方檢測揭穿謊言。這種“甩鍋”操作并非孤例——2014年安徽“毒豆芽”案中,農業、質監、工商部門互相推諉,均稱“不歸我管”,最終催生“無主皮球”式監管漏洞。
腐敗的溫床并非一天筑成,近年來,因監管不力而導致的食品(藥品)安全問題層出不窮。
2017年1月,原國家食藥監總局藥品審批中心副主任尹紅章曾為藥企違規放行疫苗,收受賄賂356萬元。
還是2017年,有媒體曝光,在過去的十余年內,天津靜海安然無恙地存在一個假調料窩點,而監管部門卻“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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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曝光的香料造假窩點
2018年12月15日晚,江蘇電視臺的一則報道《同仁堂蜂蜜生產商竟回收過期蜂蜜?》,曝光了國內著名藥企同仁堂生產的蜂蜜存在過期問題,雖然同仁堂因此被罰款千萬,但由于地方保護的原因,涉事企業在短期內迅速復產,監管淪為“罰酒三杯”。
去年4月,我在公眾號和微博等自媒體平臺質疑同仁堂生產的仁丹存在汞含量嚴重超標的問題(見前文),雖然引起了一部分媒體的關注,但因人微言輕,沒有任何監管機構進行調查,最終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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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服用仁丹后,體內汞含量超標數萬倍
正由于食品和藥品的腐敗問題的被縱容,導致了今天的兒童鉛中毒事件。
在我國《食品中污染物限量》(GB2762-2022)中,嬰幼兒輔食鉛限值為0.2mg/kg,是歐盟標準(0.05mg/kg)的4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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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中毒最殘酷之處在于其不可逆性。據媒體報道,在此次事件中,多名住院兒童的檢測報告中,血鉛值均高于250微克/升,部分超過了450微克/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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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顏崇淮教授指出:“血鉛升高到300—400微克/升,即使治療,智商也會永久損失4-5分”。天水患兒中,有人血鉛值超500微克/升,這意味著他們的神經系統損傷已無法挽回。
天水事件后,雖然當地宣布“嚴肅追責”,國家衛健委也派出專家進行指導治療,然而,驅鉛藥物能清除血液中的鉛,卻修復不了受損的神經元。
當一名天水家長因血檢報告暈倒時,身為人父的我,內心同樣也在低血,我知道,她哭泣的不只是孩子的現在,更是被鉛毒偷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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