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邀作者:萌神特攻隊
馮玉祥西北軍麾下新老五虎將,各自憑借善于去就大法,在新軍閥混戰中都取得一席之地。
如宋哲元之據冀省、韓復榘之據魯省、孫連仲后來貴為戰區司令長官和保定綏署主任等等。
也有一些在抗戰中出盡洋相公開或間接投日的,如石友三、孫殿英等。
如張自忠將軍為洗刷惡名抗戰殉國的也有,必須致以敬意。
論及實力較強者,當屬把持山東軍政大權七、八年之久的韓復榘,別個西北軍大將都沒有掌握這么久的方面之權,孫連仲只是在軍階和短暫達到的最高成就上超過韓復榘,綜合實力不如他。
談及韓復榘,最大的話題就是他被蔣介石下令槍決,原因到底是什么?韓復榘家人49年未隨蔣赴臺,其后多方奔走要替父討一個公道,說其父死的冤。但其真相絕非一個不抵抗就能解釋。
一、直接原因
1938年1月,蔣介石在開封召開軍事會議,檢討華北抗戰的教訓。會上蔣質問韓復榘為什么不抵抗就撤出山東,據當時目擊者稱,韓復榘在會場上當場反詰,丟了山東我要負責,那丟了上海丟了南京誰負責。蔣生氣地說,丟南京自有人負責,你先負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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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戴笠的特務組織便騙其上了劉峙的小轎車,押上火車轉送至漢口,審訊后將其槍決。
馮玉祥麾下大將,除了石友三被活埋外,就數韓復榘最慘,連死都身帶一個不抵抗的污名。
這件事是誣陷韓復榘嗎?并不是。
1937年11月,韓復榘曾率一部在黃河沿線同日軍作戰。韓復榘之前就不怎么積極抗日,此戰又直接面對日軍,被打出了陰影。在濟陽縣城關與日軍作戰時,他的指揮部被日軍裝甲車配合幾架飛機合圍,韓復榘的衛隊團戰死殆盡,韓本人最后僅率數名衛兵逃脫。
黃河一戰,韓復榘的一個軍受到重創,軍無戰心。此時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來電,命令韓復榘的第三集團軍要節節抵抗,保護徐州北面。
韓復榘拒不聽令,復電云:南京不守,何守泰安。直接將其部隊撤至濟寧、菏澤等地,等于將津浦線徐州北面完全讓了出來,這就是蔣介石指責并據以判其死刑的直接罪狀。
這是不是事實?自然沒錯。
但就是因為這個理由槍斃韓復榘,恐怕比較牽強。若論喪師失地,且不說中央軍在京滬方向的重大失利,即以華北而論,宋哲元、龐炳勛等所部也是西北軍,他們同樣也沒頂住日軍的進攻,喪失的地盤比韓復榘撤出的地域還要大,畢竟韓復榘只丟掉德州、至泰安一線,魯西南還在韓系部隊掌握中。
為什么不殺同是西北軍的宋哲元、龐炳勛,而單單要殺韓復榘,個中情由恐非不戰而退那么簡單。
韓復榘是河北霸州人,北洋時代即加入馮玉祥的第二營,是馮玉祥的五虎將,叛馮前一度官至第三方面軍總指揮。在馮玉祥部下叛附不定,最終在蔣介石的金元加政治攻勢下改旗易幟,入主山東。
馮玉祥自己本就不端,對叛附之事也不是特別在意,因之對孫連仲、韓復榘、宋哲元等諸將一直保留著一點香火之情。韓復榘同樣也沒有忘了西北軍的出身,他的第三集團軍一直到全面抗戰爆發時,軍中所唱的軍歌仍是西北軍的軍歌(據時任山東省教育廳長何思源回憶)。
韓復榘被捕后,韓之妻子托人求見馮玉祥,請他代為求情,馮堅辭不見。韓復榘手下大將孫桐萱當時多方求告,也想讓老馮出面說項,馮亦不搭理。孫又找李宗仁、白崇禧,想求他們看在同是抗日部隊又是一個戰區的交情上,搭救韓一把。沒想到李、白只說壞話,一句好話也不講。
殺韓復榘之前,蔣介石曾欲見馮玉祥一面,馮問鹿鐘麟(西北系元老,當時在漢口是韓案三位主審官之一),鹿說肯定是為了韓復榘的事。馮玉祥便回絕了。
可見韓復榘之死,決不是簡單的不戰而退,而是得罪了包括馮玉祥在內的諸多大佬。其根本原因,還要從韓復榘在山東的所作所為說起。
二、真小人還是偽君子
韓復榘在中原大戰中徹底與馮玉祥切割投蔣,1930年9月11日在濟南宣布就任山東省主席。
其手下原西北軍第三方面軍(或者叫第三路軍),改為第三集團軍。下面部隊原來有兩個軍,后來增擴一個軍,到抗戰前夕,其實力大致是5個師、1個旅,后統一整編為3個軍6個師,另有幾個民團,共約8萬人:
第12軍(孫桐萱任軍長,以下括號內皆為主官),轄20(孫桐萱兼)、81師(展書堂)。
第55軍(曹福林),轄29(曹福林兼)、74師(李漢章)。
新增之56軍(谷良民),轄22(谷良民兼)、新4師(吳化文)。
為什么標注一下軍、師長名字呢,大家要注意到,軍長自兼師長,這是一種很落后軍閥部隊的通用模式,軍長兼師長,基本意味著部隊的指揮體系仍是舊軍隊模式,不會現代化指揮作業。
無復雜的精密的指揮作業,而部隊仍能正常運轉,代表著部隊構成、訓練方式、作戰模式都比較簡單粗糙落后,故軍長兼師長其精力仍能顧得過來。
這樣的部隊注定戰斗力不會很高。
韓復榘在軍事上擅長擴充實力,他像其他軍閥一樣,對軍事實力看得比命還重要。但不同的軍閥有不同的特點,許多軍閥部隊在全面抗戰爆發后,都能以國家生死存亡為重,不會因為片面保存實力而棄領土于不顧。
韓復榘在這方面卻有點出了格的自私。
1937年九、十月間,宋哲元等部在北平抵抗日軍,力不能支,逐漸向山東敗退。這時因西北軍舊部都在華北,蔣介石搬請已下野七年之久的馮玉祥擔任第六戰區司令長官,統一指揮西北軍和一些東北軍抗戰。馮玉祥欣然出山。
當華北部隊退到山東德州時,馮玉祥的戰區司令長官部連遭危險,馮玉祥急電韓復榘出兵支援。據馮玉祥的貼身秘書李平一(中共地下黨員)回憶,馮玉祥見援兵不來,親自給韓復榘打電話,韓說:“是,報告先生,我這就下命令。”
軍情如火,等了一天,不見一兵一卒前來。馮又打電話,韓說:“報告先生,命令已下達,部隊正在進發。”
又過了一天仍不見,馮玉祥氣得第三次催問,韓復榘仍虛與委蛇,說部隊已經在路上。
馮玉祥氣得臉發白,罵韓復榘是三國魏延,腦后長反骨。最后還是在蔣介石連電催促下,韓復榘才派了曹福林率55軍兩個師去德州支援。其保存實力之嘴臉雖說不堪,但最后也出了力,并不是真正一點都不抗日。
有人罵韓復榘是偽君子,有人說他是真小人,都指他的兩面三刀,確實不是正人君子所為,尤其在日寇進逼的關頭不使全力更令人詬病,馮玉祥最后關頭不救他,實出于此。
但這些事,無論如何也不會得罪到蔣介石頭上。
蔣介石1936年召韓復榘南下到杭州見面,還親自派了一個團的部隊保護他,以防日本人刺殺他,還特意關照他不要到上海去,那里日本人的勢力很猖獗。
三、主魯之政
韓復榘得罪蔣,是一點一點造成的。
其中一個比較敏感的是打擊國民黨省黨部。
韓復榘到山東后,最討厭國民黨派來的黨部,在很多場合罵他們是黨棍子,不干好事。韓復榘采取各種明的暗的方式打擊國民黨從省到縣的黨部,這其中有討好日本人的因素,此事看起來十分古怪,我們后文還要詳細說。
韓復榘雖是大老粗,做事卻頗有心計。1931年他有一次到沾化縣巡查,借口該縣黨部委員馬委員作惡多端,將其秘密逮捕處決。國民黨的縣黨委就是在該縣黨的最高負責人,韓復榘此事辦得非同小可。山東省黨部委員劉漣猗聽說此事找韓復榘質問,韓復榘反向南京舉報是他處決的馬委員,并公然派兵包圍省黨部,把劉漣猗也抓了起來。
劉漣猗是陳立夫、陳果夫的得力干將,二人急忙找蔣介石,勒令山東方面把劉漣猗釋放。韓復榘根本不在乎什么國民黨的規定,直接任命教育廳長何思源為黨部委,并下令停發各縣黨部的經費,停止國民黨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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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陳氣急敗壞,倒不是說國民黨多么依賴基層的黨組織,其實國民黨黨部只到縣,鄉村根本不管,從未像我黨一樣把支部和群團組織發展到廣大鄉村。國民黨的擴兵、征稅和其他社會事務只依賴政府組織,政府組織也基本只到縣,鄉村靠土豪和地主等進行維持。國民黨與我黨相反,其黨組織并不是先于軍隊到基層開辟政權,而是靠軍隊控制了地方后,才施施然跟著過來吸血當寄生蟲。說白了,就是和政府部門差不多的一個權力部門而已,而不是負責給政府給軍隊造血的核心靈魂組織。
后來國民黨軍在東北之所以前期大占優勢而后期慢慢被我軍扳回,差距就是雙方黨組織生命力一個是衰朽、落后、無力、與民眾剝離的,而另一個是蓬勃、旺盛、先進、與民眾緊緊貼合在一起的。說遠了,我們再回到山東的局面。
正所謂蔣家天下陳家黨,蔣介石依靠CC這個派系,主要目的就是制衡各地的軍政大員,怎么能任由韓復榘公然挑戰這個底線呢。二陳隨即罷免何思源的省黨部委,另派其親信張葦村來接任。
張葦村比劉漣猗更惡劣,在山東無惡不作。何思源回憶說,張搞了個蘇飯委員會(諧音,和我們熟悉的那個運動一樣,都是從蘇聯學來的),迫害了很多進步人士。濟南城有一寡婦,有一子一女,其子被迫害下獄。這家人托關系找到張葦村求他放人,張葦村見其女是某中學學生,頗有姿色,便騙其女說如同宿一晚便可放人。其女逼不得已而從之,詎料張葦村全系騙人,奸宿之后仍將其子當作共產黨槍斃了。寡婦與女兒羞愧悲憤,雙雙自縊而死。似此人倫慘劇,足見張葦村之畜牲本色。許多人屁股不正夸國民黨大佬個人道德素質很好云云,試問若二陳都是正人君子,怎么能培養出這種敗類當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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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張葦村很有心計,對下雖然作惡,對韓復榘卻不頂撞,都繞著圈來,極力避免爭執,且能慢慢把手伸進政府系統。
韓復榘一直找不到好的借口,但又不能容忍他一直這樣做下去,索性采取了一個簡單直接的辦法,把張葦村一了百了地解決了。
未完待續。
最后,推薦一個非常棒的深度歷史類公眾號,我也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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