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十一長假的“黃金周”是真金。10月1日開始,金價不斷攀升,紐約商品交易所黃金期貨價格在10月2日刷新歷史紀錄達到3923.3美元/盎司,是2015全年均價的3.38倍。10月7日的亞洲交易時段更是一度觸及4000美元整數關,創下歷史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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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這波“暴走”并沒有站穩,但是市場主流觀點均對金價“再創輝煌”表示樂觀。比如,高盛將2026年12月的金價預估上調至4900美元/盎司。表示“5000美元不是夢”的也大有人在。
因時間差之故,這波國際金價暴漲并未對國內金價產生直接影響,但是,“暴走的金價”依然值得關注。黃金暴走的背后,是全球貨幣體系的震蕩。
01
各國央行推高了黃金價格
每逢金價上漲,國內媒體都會炒作黃金個人投資與消費,諸如“搶購黃金的中國大媽勇斗華爾街”、“九零后攢金豆子”之類的。其實,個人投資者對全球黃金行情的影響微乎其微,甚至華爾街的金融大鱷也只是助攻罷了。真正的“吞金獸”是各國央行。
上世紀后半葉至今,黃金經歷了兩次大牛市,第一次是1971年至1980年9月。9年時間,金價從35美元/盎司漲到850美元/,足足漲了20多倍。引發這波“超級牛市”的原因是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美元正式和黃金脫鉤,徹底“自我放飛”。以西歐發達國家央行拋售美元購入黃金“逼宮”美聯儲始,以美國順勢從“黃金美元”轉向“石油美元”終。這場重塑全球貨幣體系的金融高端局,和哪國的“大媽”都沒啥關系,華爾街也插不上手。
第二輪黃金大牛市是2001年4月至2011年9月,金價從254美元漲到1920美元,上漲了6倍以上。大背景是歐元誕生、美元走弱。與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相比,“半路殺出來個歐元”算是全球貨幣體系的“小手術”,所以動靜也沒有第一波黃金大牛市大。盡管是個“小手術”,那也是全球貨幣體系換籌碼的高端局,操盤手也是各國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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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輪黃金牛市從2015年啟動,幕后推手依然是各國央行。最先動手的俄羅斯央行,因2014年克里米亞事件影響,俄羅斯和西方國家交惡。雖然當時西方國家對俄羅斯的制裁力度只能算是刮痧,但是俄央行還是未雨綢繆,試圖以大舉購入黃金的方式實現盧布與美元脫鉤,啟動了這輪上漲。
此后的俄烏戰爭、疫情大放水等等事件,沖擊全球金融市場和貨幣體系的險情不斷。黃金因此成了各國央行的避險首選。高盛預計2025年和2026年各國央行的黃金凈購買量將分別達到平均80噸和70噸,一年大幾十噸的黃金,九零后得攢多少金豆子?
所以,國內媒體對個人黃金投資和消費的炒作,純屬夸大其詞的獵奇。大媽的金首飾、九零后的金豆子,在龐大的黃金交易中連個水花都算不上。
真正主宰黃金價格的正是各國央行。央行操盤黃金行情,意味著每一次黃金“暴走”的背后,都是全球貨幣體系的震蕩。
02
反常的“美元和黃金雙強”
本輪黃金牛市的反常之處不是十年近四倍的漲幅——相比此前兩輪黃金大牛市,這點漲幅不算什么。這也是很多市場分析機構看好黃金行情后市的重要依據。
真正的反常之處在于黃金和美元“雙強”,與此前金市“美元走弱,黃金走強”的規律背道而馳。前兩輪黃金大牛市,都是“弱勢美元”為背景的。第一次是美元和黃金脫鉤,失去了全球貨幣唯一金本位硬通貨的地位。第二次是歐元發行,分了美元的一杯羹。
但是,這次美元并無弱勢的跡象。雖然市場分析人士對這波暴漲給出的標準答案是“美聯儲降息預期,導致黃金上漲”,但是美元并沒有走弱。相反,幾乎在黃金大漲的同時,兩大國際主要貨幣歐元和日元都對美元大幅貶值,美元更為強勢了。
拉長時間線的觀察更為清晰,2015年啟動的黃金上漲行情,全程伴行“強勢美元”。這和上兩輪黃金牛市的“弱勢美元”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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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僅僅用“美聯儲降息”解釋本輪黃金行情,是缺乏說服力的。如果美聯儲的利率變化真有如此威能,也沒看到此前美聯儲暴力生息時黃金大跌啊?美聯儲降息預期,充其量只是這波暴漲的情緒觸發點罷了。日本新首相上任、法國和意大利政局不穩之類的避險因素,也只是類似的情緒觸發點。
歐元、日元的貶值也不是近期才發生的,而是近十年的長期趨勢,也不能簡單地用美元利率解釋。
兩大經濟區長期的低增長、低利率、高負債,糟糕的經濟表現早已不足以支撐貨幣信用。尤其是歐元區,完美錯過了互聯網技術的科技創新紅利,還深陷去工業化的泥沼。這個龐大的經濟體系在長達三十年的漫長時間里,既沒有創造什么,也沒有制造什么,何來支撐“強勢歐元”的底氣?一場家門口的戰爭,充分暴露了歐元區經濟的外強中干。跌落神壇,理所當然。
這輪美元和黃金雙雙走強的反常現象,并不是“美聯儲降息”的表面理由那么簡單,而是對全球貨幣體系的信心危機,是全球性“錢荒”的表現。
03
困擾各國央行的“錢荒”
“錢荒”當然不是缺錢,而是缺少信用基礎穩固的儲備貨幣。盡管現代法幣制度給予了各國政府壟斷的印鈔錢,但是央行畢竟不是印刷廠,不能拿著白紙隨便印,發行貨幣總得手上有點“硬通貨”。美元無疑是各國央行最主要的儲備貨幣,但籃子里不能只有一個雞蛋,還要配置其他國際主要貨幣,歐元和日元就是傳統的大配角。然后才是黃金儲備作為補充。
一攬子外匯儲備構成了各國央行的貨幣發行基礎,在此基礎上形成了今天的全球貨幣體系。
然而,這一脆弱的穩定結構終于因為全球主要貨幣的信用基礎動搖
二十年來,全球貨幣體系經歷了兩次大寬松。一次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時的放水大合唱,另一次是2020年疫情期間的放水救市。全球主要經濟體的貨幣放水,積累了巨大的貶值勢能,動搖了全球貨幣體系的根基。錢太多了,所以“錢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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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壩總是從最薄弱處崩壞。盡管全世界都在埋怨美元“不講武德”,美元也的確病病歪歪,但是美國好歹還有強勁的科技產業、說得過去的經濟表現。美聯儲還能動用暴力升息的大殺器強壓通脹。歐元和日元有什么呢?
美聯儲執行了兩年的高利率政策,吸引了大量美元回流。歐元和日元兩大替補隊員又不爭氣,終于輪到黃金閃亮登場了。所以,2020年疫情沖擊啟動的黃金避險行情,并沒有隨著疫情消退而結束。反而隨著美聯儲升息,黃金價格一步一個臺階地暴漲,各國央行紛紛購入黃金,補充資產儲備。不是黃金真香,而是美元不夠,歐元和日元又不敢多拿,只剩下黃金了。
極為諷刺的是,各國央行運作的現代法幣體系,是踏著貴金屬貨幣的“尸體”上建立起來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后,全球貨幣體系徹底和黃金脫鉤,理論上講黃金已經不再具備任何貨幣屬性。可是,到頭來各國央行還得靠大舉“吞金”來撐場子,這不是很諷刺嗎?
解鎖金本位“限制”的法幣壟斷體系,終于被玩壞了。而且,玩壞這套體系的不只是津巴布韋、委內瑞拉之流的差生,而是日本央行、歐洲央行這樣的優等生。而且,美聯儲現在看來還算是濃眉大眼,也是靠同行襯托。這不禁讓人擔心,如果美元也被玩壞了,又該怎么辦?這并非杞人憂天,美國兩黨的經濟政策武器庫里,貨幣寬松都是擺在第一排第一位。巨大的政治壓力之下,美聯儲還能堅持多久呢?不是近憂,卻存遠慮。
“美元和黃金雙強”的反常現象,敲響了舊時代的喪鐘。僅靠美元和黃金支撐起全球央行的資產儲備,在狂風中搖曳。政府壟斷貨幣發行權的中心化貨幣時代終結,只是時間問題。而且,這不是唯一的跡象。與貴金屬時代的遺老相比,去中心化的電子貨幣更像是舊時代的掘墓人。2015年比特幣的價格區間位300-500美元,2025年已經達到了100000-120000美元,遠超黃金的漲幅。
市場正在用大把的真金白銀,給全球央行投出的不信任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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