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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米股價跌穿40港元創7個月新低,小米集團公關部總經理王化被傳轉崗。小米也在輿論場上面臨從“和用戶做朋友”到“和用戶打官司”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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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似乎陷入造車之后最大的困境之中。
曾幾何時,小米與用戶還是“朋友”,雷軍那句“站在風口上,豬都可以飛起來”被無數人奉為互聯網至理名言。
而如今,這位“朋友”卻似乎變了味。
市值單月蒸發超2800億港元,雷軍微博30天掉粉35萬,SU7訂單池僅剩約2萬單。
這些數字背后,是一家以互聯網思維起家的公司,在跨界造車后面臨的巨大品牌信任危機。
不僅是碳纖維機蓋爭議、管轄權異議風波這些具體危機,更是小米自造車以來最根本的困境:
那個由雷軍個人IP與用戶信任共同構筑的低成本營銷神話,正在全面瓦解。
曾經,雷軍的一條微博就是最好的廣告;如今,同樣的內容下卻充斥著"雷不群"的質疑。
為什么造車開始山呼海嘯,順風順水在營銷取得巨大的成功之后,突然遭遇滑鐵盧?
小米這家公司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雷軍和小米到底做錯了什么?
1
在SU7和YU7接連創下銷量紀錄的背后,是小米一場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豪賭。
當“必須贏”成為最高指令,動作變形便如影隨形——從宣傳話術到設計語言,從定價策略到品控管理,小米體系正上演著一場驚心動魄的“極限操作”。
小米為何要如此極限操作?
答案藏在雷軍的造車決策中。
對小米而言,汽車業務是一場輸不起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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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軍自己也說,這是押上所有身家性命的一場豪賭。
豪賭,總是有代價的。
不能失敗,也意味著汽車業務必須起量,大銷量意味著不能賣貴,而低價則意味著設計,產品質量,營銷上處處掣肘。
售價低,堆料足,也就意味著必須要規模效應,這個量不能是一般的大,甚至必須要做到行業的前三名,否則,對于競爭激烈的中國電動車行業,這個銷量依舊不夠安全,還拿不到免死金牌。
這種“必須贏”的壓力,直接導致了三個層面的“動作變形”。
宣傳變形:從“技術普惠”到“話術通脹”
這場由“必須起量”引發的系統性變形,像一場精確的多米諾骨牌倒塌。
宣傳上的浮夸,倒向了設計上的保守,最終由定價上的激進來引爆所有矛盾。
這三者環環相扣,構成了小米當下信任危機的鐵三角。
小米最初的宣傳核心是“技術普惠”,但當增長壓力巨大時,宣傳就開始異化為“話術通脹”。
在傳統汽車工業中,一項技術的宣稱通常嚴謹而保守,因為背后是巨大的安全責任。然而,急于樹立技術形象的小米,在宣傳上呈現出一種“饑不擇食”的浮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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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在信息爆炸中搶占用戶心智,小米將一些在工程上并非獨創或存在爭議的技術概念,如“電芯倒置”、“防彈涂層”,通過精美的包裝和激昂的發布會演講,提升到“顛覆性黑科技”的高度。這本質上是一種 “技術營銷的透支” 。
短期內,它制造了話題,吸引了眼球,成為了流量的加速器。
這些聽起來極具沖擊力的詞匯,其實際應用場景和效果與公眾的直觀理解存在巨大落差。
宣傳的重點也從“用戶能獲得什么可靠體驗”,悄然轉向了“我們能在實驗室里做到什么極限數據”。
這種替換,使得宣傳與大多數用戶的日常使用場景產生了脫節。
當用戶無法在日常駕駛中復現宣傳的性能時,期望與現實的巨大落差會直接轉化為被欺騙的憤怒。
這種夸張宣傳,就像在刷一張名為“用戶信任”的信用卡。
初期,它確實能“透支”來購買巨大的銷量和聲量。
但用戶拿到產品后,就是“賬單日”的到來。
當產品無法兌現承諾,信任無法“還款”時,隨之而來的就是巨額的“信用違約”——品牌信譽的崩盤。
這很好解釋了為何初期銷量越高,后期的輿論反噬就越猛烈。
這種對技術話語的“透支”,給人的觀感是:由于缺乏真正一騎絕塵的硬核技術儲備,只好在營銷話術上“過度包裝”,把五六分的成果,說出十二分的氣勢。
這與雷軍一直試圖塑造的“技術派”、“工程師”人設產生了尖銳矛盾。
于是,一個“雷不群”的稱呼,悄然在互聯網上傳播開來:表面上是大談技術情懷的工程師,背地里玩的還是夸大其詞的營銷套路。
設計變形:創新勇氣敗給“確定性誘惑”
小米汽車的設計,走的是"確定性酷"的路子。
什么叫"確定性酷"?
簡單說,就是"我模仿了一輛保時捷,但我知道保時捷很酷,所以我也很酷"。
小米汽車的設計,從成熟跑車造型中汲取靈感,這在商業邏輯上是安全的,但對品牌創新來說,是致命的。
小鵬P7未來感的五型面解構設計、理想MEGA的子彈頭,這些設計無疑是大膽且具有爭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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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是在未知中開拓新的審美疆域,成功了是標桿,失敗了就是代價高昂的教訓。
對于押上全部身家、不容有失的小米而言,這種不確定性是無法承受的。
因此,選擇向已被全球市場驗證過的經典跑車設計汲取靈感,就成了風險最低、成功率最高的商業決策。
小米的設計趨于一種"確定性酷",本質上是"不敢冒險""必須快速起量"傳導出的一個必然結果。
這同樣是背水一戰的代價。
這條“捷徑”雖然安全,卻讓小米陷入了另一個更深的泥潭——品牌價值的原罪。
一個標榜“創新”、“科技”、“顛覆”的品牌,其最具辨識度的視覺符號卻帶有強烈的“追隨”痕跡,這本身就是一個無法調和的巨大矛盾。
它讓小米所有的創新宣稱都顯得底氣不足,仿佛一個渴望被認可的人,卻穿著借來的華麗外衣。
小米的“性價比”標簽,使其在采用頂級材料和工藝上束手束腳。
它無法像真正的高端品牌那樣,通過不計成本的投入來打造獨一無二的 design language。
最終,“性價比”成了一道緊箍咒,既限制了它在設計上揮灑的想象力,也框住了它向上突破的天花板。
定價變形:增長饑渴下的“極限成本控制”
前兩個變形最終都指向了同一個問題:成本。
而小米的定價策略,則是這個問題的總爆發。
江湖上傳聞,YU7的定價只用了5分鐘,這并非魯莽,而是其底層商業邏輯極度清晰的體現——不需要復雜的價值測算,只需要成為一個無情的“行業價格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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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明確:全面對標標桿產品特斯拉Model Y,然后“比它便宜”。
這是一種最簡單、最粗暴,也最有效的市場切入方式。
但是“極致的低價”意味著每個零部件的成本都必須被鎖死在一條極其嚴苛的線上。
制造業有一個 “預算守恒“定律——工業品的產品售價不可能脫離制造成本太遠。
即便存在規模效應,但這個鐵律不可逆,在宣傳上制造了“超值”的泡沫,就必須在某個看不見的地方把成本省回來。
于是,“縮小剎車盤”、“刀片輪胎”這類在極限工況下可能影響安全性能的“成本優化”便出現了。
當事故發生時,小米會陷入一個無解的輿論漩渦:
一方面,用戶會拿著你“地表最強”、“超級安全”的宣傳稿來質問;
另一方面,專業人士在拆解后發現你在剎車、輪胎等關鍵部件上的成本控制。
這時,小米的任何解釋都將是蒼白的:你若強調定價低,就等于承認宣傳夸大;你若堅稱宣傳屬實,則無法解釋成本控制的現實。
這種左右互搏,是定價變形所引發的終極惡果。
宣傳、設計、定價,這三重變形并非孤立存在,它們是一場精心計算的連鎖反應。
小米試圖用互聯網的流量打法(宣傳),結合最穩妥的視覺方案(設計),通過極致的價格武器(定價),在汽車行業復制其手機的成功。
然而,汽車產業的復雜性和沉重的制造業規律,讓這套組合拳的反作用力超出了預期。它打出了驚人的初期銷量,卻也打碎了自身“真誠”的招牌。
重建信任,小米需要的不只是一兩次誠懇的道歉,而是對其整個商業模式的深刻反思與價值回歸。
2
小米的困境,本質上是一場互聯網思維與制造業規律的正面碰撞。
小米起家于“互聯網七字訣”:專注、極致、口碑、快。
這套打法在智能手機和生態鏈產品上所向披靡,但當小米殺入汽車行業,原有的成功經驗卻成了桎梏。
小米在很多家電領域的戰術是“輕資產+生態鏈”,整體呈現外觀設計趨同、缺乏核心技術、生產制造代工、質量管理與自主研發缺失等特點。
小米的品牌定位長期處于一種模糊而矛盾的狀態。
它究竟是一家以產品技術創新為本的產品服務品牌,還是一家互聯網營銷驅動的互聯網零售品牌?
在公眾與媒體的視野中,小米始終徘徊于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之間,一邊是以性價比利刃切入市場的價格屠夫,另一邊是對標蘋果、對標特斯拉的高端玩家。
雷軍曾坦言:“如果人們真希望把小米與國外公司對比,可以說小米與蘋果有些相似,但小米更像亞馬遜,并且伴有谷歌的一些元素。”
“小米銷售手機就像亞馬遜銷售Kindle,這就很容易理解為什么我們的手機售價這么低。”
問題是,汽車不是Kindle。
“預算守恒”的噩夢,在小米汽車恐怖的交付壓力下,被進一步放大,最終導致了系統的千瘡百孔。
一個新工廠、一款新車型,一出世就背上幾十萬訂單的交付壓力,這本身就是反制造業規律的。
汽車生產線,尤其是全新的生產線,需要一個“磨合期”。
機器人、工裝夾具、流水線節拍、工人熟練度,都需要時間調試至最佳狀態。
在“高周轉”的鞭子下,生產線一些在品控標準上“可接受”的公差范圍可能會被悄悄放寬,一些“不影響基本功能”的裝配瑕疵可能會被放過。
結果就是,品控必然失控,車主們收到的車,可能門板縫隙不齊,可能內飾異響,可能車機偶發黑屏——品控的方差極大,買小米汽車像開盲盒。
另一個極具爭議點是有用戶發現小米汽車SOS緊急救援需等待約6分鐘才能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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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完善有效高響應的客服體系搭建同樣不只是錢的問題。
建設時間不夠,很多問題投入多少錢都解決不了。
一個能高效處理海量售后咨詢、協調全國服務網絡、精準判斷技術問題的成熟客服體系,需要很長時間的數據庫積累、流程打磨和人員培訓。
小米用錢可以瞬間拉起一支幾千人的客服團隊,但他們面對專業、復雜的汽車問題時,缺乏沉淀下來的“知識庫”和“應急預案”,只能給出標準化的、往往解決不了實際問題的回復,只會不斷消耗用戶的耐心和信任。
當“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成為最高指令,當老板的意志被層層加碼傳遞,組織內部就會滋生一種“報喜不報憂”的文化。
為了達成老板設定的、看似不可能的目標,中層管理者可能會選擇掩蓋一些小問題,犧牲一些“不重要”的長期指標(如用戶滿意度),來保證短期的、可視化的KPI(如交付量、產能爬坡速度)。
底層反饋的真實聲音,在向上傳遞的過程中被層層過濾、美化,直到某個環節徹底崩斷,以一場巨大的輿論危機或安全事故的形式爆發出來。
汽車是長周期使用產品,對安全、品質、操控的底層信任需求,遠大于對設計、功能、配置等表層需求。這意味著,小米汽車“強營銷、弱品牌”的先天特性,在汽車行業遭遇了嚴峻挑戰。
3
小米的危機,也是雷軍個人IP的危機。
多年來,雷軍一直是小米的“首席代言人”。
他的個人魅力,為小米節省了無數廣告費。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最近網上出現了一種叫做“雷不群”的戲謔調侃,這個標簽的殺傷力,遠超一般的商業批評。
它不再是指向戰略失誤或產品瑕疵,而是直指創始人雷軍的“人格”與小米公司的“司格”,是一種價值判斷和道德審判。
而這一切的源頭,正是在必須贏的壓力下所呈現的 “動作變形三部曲”:慌不擇路 → 饑不擇食 → 不擇手段。
當“必須贏”成為最高指令,戰略上的“背水一戰”就容易演變成戰術上的“不擇手段”。
它描述的是一種狀態:為了達到那個必須達成的崇高目標,開始在手段上失去底線,變得慌張、貪婪、甚至虛偽,而這一切又被一層“為了理想”、“和用戶交朋友”的華麗外衣所包裹。
我感受到,如今小米在用戶關系上,呈現出一種冰冷的“兩面性”:
臺上是“朋友”:雷軍的微博永遠是“感動人心”、“感謝米粉”、“我們朋友”。
這是一種溫暖、平等、共情的姿態。
臺下是“法務”:當“朋友”真的因產品問題(如碳纖維前艙蓋)較起真來,小米選擇的不是朋友間的溝通協商,而是啟動冷冰冰的法律程序,用“管轄權異議”等專業手段,將個體消費者拖入訴訟的漫長與消耗之中。
這種前后不一的巨大反差,契合了大眾情緒里“不群”的特質:嘴上說的都是主義,心里算的全是生意。
當“和用戶做朋友”的價值觀,與“必須贏”、“不能輸官司”的商業利益發生沖突時,前者被毫不猶豫地犧牲了。
這種“慌不擇路”的選擇,暴露了其用戶關系的功利本質,徹底動搖了小米品牌的信任基石。
雷軍擅長用生活化場景帶出產品賣點,這類文案被網友大量模仿,尤其是在朋友圈、短視頻平臺,AI模仿雷軍風格寫文案也成熱潮。
這種被玩梗和預判的表達是危險的。當用戶能夠準確預測你下一句會說什么,當你的情感鋪墊被提前消解,當你精心設計的高潮被網友用“又來了”四個字化解,傳播就失效了。
在“必須起量”的壓力下,產品設計追求的不能是充滿不確定性的“引領”,而必須是確定性的“成功”。
于是,最穩妥的捷徑就是——向已經被市場驗證過的頂級設計靠攏。
既要借鑒,又不能一眼抄——這本身就充滿了精明的算計感。
它追求的不是原創的榮耀,而是在法律和安全邊界內,最快速制造出“高級感”的效率。
當雷軍站在與保時捷有諸多神似的SU7旁邊,接受著“設計卓越”的贊譽時,公眾看到的是一種“精致的投機”:
一邊享受著借鑒經典帶來的設計紅利,一邊又試圖樹立自身“偉大創新者”的形象。
這種矛盾,再次為“雷不群”提供了注腳:表面上是要顛覆行業的創新者,實際上走的是最穩妥的借鑒捷徑。
“慌不擇路、饑不擇食、不擇手段”這一系列動作變形,最終都指向同一個結果:信任的徹底破產。
它解構了所有的真誠:雷軍過往的一切言行,無論是笨拙的英語、還是鞠躬的姿態,都可以在“雷不群”的濾鏡下被重新解讀為“表演”。
當一個企業家的“真誠”被普遍質疑,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將被打上問號。
它關閉了寬容的窗口:對于真誠犯錯者,公眾往往不吝給予第二次機會。
但對于“偽君子”,任何微小的失誤都會被放大為“又一力證”,輿論會變得異常苛刻。
它毒化了品牌的根基:小米賴以起家的“參與感”、“和用戶做朋友”的核心價值觀,在“雷不群”的敘事下,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不僅是雷軍個人聲譽的危機,更是小米整個公司品牌靈魂的危機。
“雷不群”的呼聲,并非簡單的網絡暴力,而是市場用腳投票后,發出的嚴厲的價值觀審判。
它警示所有企業家:當你的動作因貪婪和恐懼而變形,當你的手段無法匹配你宣揚的理想時,你所精心構筑的人設,終將成為埋葬你信譽的墓碑。
重建信任之路,遠比建造一座汽車工廠要漫長和艱難得多。
不擇手段的后果是價值觀的破產。
它向外界宣告:小米宣揚的“真誠”、“朋友”等理念,并非堅定的信仰,而是可隨時為商業目標讓路的工具。
重建信任,小米需要做的不是更精巧的公關,而是一場徹底的“價值回歸”:讓動作回歸本源,讓手段匹配理念,讓“朋友”二字,從宣傳口號變回商業實踐的唯一準則。
這條路,遠比打造一款暢銷車更為漫長和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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