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北京八寶山菊廳,哀樂低回,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這里通常是,為國家功勛卓著的人物,舉行送別儀式的地方。
但這一天,它破例為一位年僅24歲的女大學生張培祥敞開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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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正中,那個曾在未名湖畔步履匆匆的女孩,此刻正安詳地躺在鮮花叢中,永遠停止了思考。
在追悼會現場,央視名嘴撒貝寧擔任主持人,當他念到悼詞中的動情之處時,縱然見慣了大場面的主持人幾度哽咽失語,淚水奪眶而出。
而在靈堂之外,她的導師,北京理工大學法學院院長曲三強,為她含淚寫下的墓志銘:
“家中才女今何在?嘆望長龍淚自流”,更是讓無數聞訊趕來的師生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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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培祥,一個在網上自稱“飛花”的北大傳奇,一個從湖南貧困山溝里掙扎飛出的金鳳凰。
她用24年的短暫光陰,讓人看到了她的寒門逆襲,與命運抗爭的悲壯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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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張培祥出生在湖南省一個窮苦山村。
父親身患多種慢性病,常年是個藥罐子;
母親因病一只手幾乎喪失了勞動力,后來更是遭受了乳腺癌切除手術。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在張培祥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5歲,張培祥背著竹簍去割豬草;6歲,她便學會給全家做飯。
為了給父親湊醫藥費,瘦弱的她和殘疾的母親挑著100多斤的大米,頂著烈日走了十幾里的山路去集市。
僅僅因為米販子壓價幾分錢,為了省下那甚至買不起一根冰棍的差價,母女倆倔強地將米又挑回了家。
幼小的她,過早地嘗到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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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此,張培祥意識到讀書是改變她命運的重要機會。
為了讀書,姑姑為她賣掉了年豬,深知機會不易的她,瘋狂地汲取知識。
并在12歲那年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入了當地最好的中學——醴陵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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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對她的考驗并未就此終結,反而變本加厲。
高中時期,為了節省在城里讀書的開銷,張培祥曾被迫轉學回鄉下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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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早點出來賺錢養家,她甚至一度想放棄讀高中去考中專。
好在,在師生們的呵護下,張培祥在學業上一騎絕塵,霸榜年級第一已是常態。
可就在高二那年,生活的重錘再次落下。
父親結石病發作急需手術,母親乳腺癌病情惡化,雙親同時倒下,高昂的醫藥費像一座大山壓垮了張培祥的脊梁。
為了賺錢養家,張培祥偷偷輟學打工,羅校長瘋了似的找了她4個月,才將她勸回。
“錢的事你不用管,我們要是不供你上大學,就是社會的罪人!”
重返校園的張培祥,把一天當成兩天用。
1997年高考,張培祥以株洲市文科狀元,全省第5名的成績,考上了北京大學法學院。
那一天,整個山村沸騰了,連羅校長都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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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北大,是張培祥人生的榮耀時刻,也是她燃燒生命最劇烈的階段。
與大家悠閑的時光不同的是,她的大學生活只有爭分奪秒。
她身兼數職,做翻譯、寫劇本、當家教,甚至參與了湖南衛視《新青年》節目的策劃與主持工作。
她就像一臺不知疲倦的永動機,不僅自己負擔了全部學費和生活費,還源源不斷地往家里寄錢。
她給家里蓋了新房,買了彩電和洗衣機,甚至把從未出過遠門的父母接到北京旅游。
她用瘦弱的肩膀,硬生生地將那個風雨飄搖的家托舉到了陽光之下。
在BBS論壇上,她化名“飛花”,以一部《大話紅樓》驚艷了無數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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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文字之老辣、見解之獨到,讓人難以相信出自一位20歲出頭的工科女生之手。
而那篇根據親身經歷撰寫的《賣米》,更是獲得了北大首屆校園原創文學大賽一等獎。
她在文中沒有控訴命運的不公,而是用一種近乎白描的筆觸,平靜地敘述著貧窮的質感。
這種平靜背后的力量,震撼了無數讀者的心靈,被文學界評價為“具有直抵人心的現實主義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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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張培祥本科畢業并順利保研,她的未來似乎鋪滿了鮮花。
令人意外的是,張培祥病倒了,并確診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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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的張培祥,為了不影響正在備戰高考的弟弟,她嚴守秘密,只通知了舅舅來京陪護。
在化療的劇痛中,她依然保持著微笑,對前來探望的老師和同學說:
“我這一生經歷過那么多苦難都挺過來了,這次也一定能行。”
她甚至在病床上還在整理書稿,還在翻譯著作《你能像你的狗一樣快樂嗎?》。
她依然是那個不向命運低頭的“飛花”,只是這一次,死神沒有給她逆襲的機會。
2003年8月27日,張培祥的病情急劇惡化。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她留下了2個遺愿:
一是將自己的一半骨灰葬在八寶山,留在她魂牽夢繞的北京和母校;
另一半骨灰帶回湖南老家,陪在父母身邊。
當晚9時,這朵盛開在寒門的傲骨之花,永遠地凋零了,年僅2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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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離世,震動了整個北大,也刺痛了無數人的心。
北大校方經過慎重考慮,決定為這位優秀學子在八寶山舉行高規格的追悼會,這在北大歷史上極為罕見。
這不僅是對她才華的認可,更是對她那百折不撓,自強不息精神的最高致敬。
葬禮結束后,張培祥的父親捧著女兒的另一半骨灰回到了湖南老家。
這位半生坎坷的老父親,在屋后的山坡上,親手一磚一瓦地搭建了一座“懷念亭”。
亭子的位置,正對著張培祥小時候最愛去采茶籽、看日出的地方。
墓碑上,張培祥那張黑白照片依然笑得燦爛,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仿佛從未離開。
如今,距離張培祥離世已經過去了20多個春秋,但“飛花”的故事并未隨風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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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人們提起“寒門貴子”的話題,總會想起那個曾在北大BBS上指點江山的ID,那個在《賣米》中讓人心疼的背影。
她的一生,雖然短促如流星,卻劃破了貧窮與苦難的夜空,照亮了無數后來者的路。
有人說,上帝是因為太喜歡她,才急著把她召回了天堂。
但對于世間而言,她的離去留下了無盡的遺憾。
正如撒貝寧在悼詞中所哽咽的那樣,沒有人能想到這樣一位不服輸,有干勁的女孩,沒能被生活的苦難打壓,最后卻被疾病帶走了性命。
張培祥用24年的生命詮釋了什么是真正的“高貴”,不是出身的顯赫,而是在泥濘中依然仰望星空,在苦難中依然心懷悲憫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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