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氣溫逼近零下18度,被洪災毀掉房子的他們能溫暖過冬嗎?
這,是封面新聞記者隨國家防災減災救災委員會辦公室、應急管理部“重建家園 溫暖過冬”主題采訪組深入內蒙古烏蘭察布、包頭、呼和浩特等地探訪暴雨、洪澇災區時,刻在心中的問題。
災難過后,百姓如何恢復生產生活?地方又如何守住不發生規模性返貧的底線?
坐在新盤的大炕上,71歲的任艮娃對封面新聞記者說起這樣一個計劃——明年把30畝地流轉出去,大概能收一萬五千塊錢。“年紀大了,種不動了。”
在內蒙古自治區包頭市土默特右旗雙龍鎮路三圪堆村喇嘛營自然村,對村民來說,任艮娃是世代生活于此的老街坊。對政府來說,他是一名新的“監測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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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蒙古包頭市土默特右旗矗立的防洪應急搶險改造工程標牌。封面新聞記者盧蕩攝影
30畝玉米顆粒無收
今年夏天,土默特右旗遭遇有氣象監測記錄以來最大洪澇災害,雙龍鎮路三圪堆村4個自然村被洪水浸泡。任艮娃種下的30畝玉米,顆粒無收。
“大水來了,家里養的20多只羊也便宜賣了,每只就四百多塊錢,要是能再養些日子,應該可以賣到九百塊錢”。
正是因為這場災害,任艮娃被土默特右旗納入了“監測戶”。所謂監測戶,是指通過防返貧監測系統“綠色通道”識別的監測對象。
“堅決守住不發生規模性返貧,這是我們的底線!”土默特右旗副旗長高月飛透露,此次強降雨導致全旗脫貧戶701戶1462人、監測戶227戶440人受災,因災新識別監測對象157戶284人。
雖然玉米沒了,羊賣了,半年多的辛勞白白付出,“但還好人還在!家還在!”任艮娃指著炕沿說,大概是閏六月初六晚上開始進水,一家被轉移了出去。回來看到洪水留下的印子,才發現六十多厘米高的炕被淹了一半。院子的圍墻塌了,住了多年的老房子也被水泡壞了……
住什么?吃什么?哪里去找錢?
對于這場洪澇災害,在土默特右旗副旗長、雙龍鎮黨委書記賈海瓏等人的回憶中,記者大致梳理出這樣的脈絡——
2025年7月24日,哈素海退水渠水位猛漲。這個毗鄰雙龍鎮的湖泊,是黃河改道遺留的牛軛湖、大黑河水系的外流淡水湖泊,也是當地重要的水源。
7月25日凌晨,雙龍鎮緊急啟動應急預案,組織路三圪堆村(含路三圪堆村、東一間房村、喇嘛營村、新村4個自然村)常住戶298戶474人整村撤離。
7月30日,臨近的托克托縣段大黑河決口,水流倒灌。南圍堤,潰壩。洪水漫入喇嘛營村及新村,平均水深1.5米。
8月4日,護村壩,潰堤。洪水漫入路三圪堆村及東一間房村,平均水深1.2米……
1955年出生的任艮娃直言自己親歷過1959年和1976年等多場洪水,今年這一場給他家造成的損失最大。
這個夏天,他擔心最多的就是一家的日子怎么過?住什么?吃什么?哪里去找錢?
其實,這些憂慮,也在包頭市和土默特右旗的統籌考慮中。副旗長高月飛說,為了做好受災農戶幫扶,防止出現規模性因災返貧,針對受災脫貧戶、監測對象以及新識別的監測對象,制定了《鞏固脫貧攻堅成果防止因災出現規模性返貧致貧幫扶工作方案》。“從住房保障、因災補貼、產業扶持、就業幫扶、飲水安全、保險理賠、兜底保障7個方面制定了幫扶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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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蒙古包頭市土默特右旗雙龍鎮災后重建的新居。封面新聞記者盧蕩攝影
解決任艮娃燃眉之急的,是一筆9000元的補償款。土默特右旗農牧局局長溫蔚卓對記者說,災害發生后,群眾肯定著急用錢,政府按每畝300元提前墊付了部分保險理賠。“按照賠償上限,每畝能爭取到696元。目前,后續賠償金正在辦理中。”
救急的錢有了,房子怎么辦?
這樣的擔心,同樣存在于雙龍鎮一間房村、路三圪堆村、喇嘛營村、新村67戶被鑒定為D級危房的家庭中。
“看著被泡的房子,心里揪得緊。”任艮娃回憶,村里8月中旬開始抽水、排水,9月中旬,災后重建全面展開。
雙龍鎮黨委副書記、鎮長亢鑫說,通過對因災受損房屋進行鑒定,明確了重建戶每戶給予2.8萬元救助、修繕戶每戶給予2800元救助的補助標準。任艮娃家,也在救助之列。
高月飛表示,嚴格按照“戶報、村評、鄉審、旗定”流程,精準核定全旗因災受損房屋1759戶(含危房改造22戶),其中需重建1310戶(含危房改造22戶)、需修繕449戶。2025年已完成1583戶房屋重建修繕任務,所有已完工房屋均在入冬前通過質量驗收。剩余176戶計劃2026年7月底前全部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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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艮娃在新房屋檐下曬太陽,院門上的“福”字寄托著他的期許。封面新聞記者盧蕩攝影
“不僅要恢復房屋和基礎設施,還要新增雨水管網、污水處理、外墻保溫、養殖小區建設等類民生項目。”亢鑫談及這次災后重建,特別提到兩組數據——300多名建設者日夜奮戰,1200萬元資金精準投入。
這,是又一場和時間賽跑的戰斗。
災后重建只是“扶上馬”
12月4日下午,記者走進路三圪堆村,一條安裝了太陽能路燈的瀝青路旁,便是任艮娃的新家。
“政府不僅幫我蓋了房,還給我安排了工作”。任艮娃所說的工作,其實是當地政府統籌考慮后安排的公益崗位,每月1100元工資,和其他“監測戶”一起幫助村里打掃衛生。
“每個月還有三百多塊的養老補助,大兒子任軍強參加災后重建,這個‘以工代賑’,每天有兩百塊”,任艮娃說入冬后花930元買了3000來斤煤,燒水、做飯、供暖、燒炕,應該夠用了。
記者見到任軍強時,他正穿著一件薄毛衣從裝著斷橋鋁門窗的屋子里出來。問他冷不冷,他半開玩笑說“熱得很!”
數據顯示,路三圪堆現有監測戶103戶179人,其中原有3戶6人,8月份新識別49戶89人,10月份新識別51戶84人。
包括任艮娃在內,全村現有60周歲以上監測戶49戶80人,脫貧戶6戶7人,享受每月養老兜底分紅300元。全村22戶37人享受低保政策,2人享受“五保政策”,每月享受供養金884元。全村安排公益性崗位31人……
“災后重建只是‘扶上馬’,我們還要努力‘送一程’。”亢鑫說,“下一步,將通過土地流轉、產業幫扶等手段,幫助受災村民增收。”
溫蔚卓告訴記者,為了落實好產業扶持措施,當地已推行“以養補種”,實施產業到戶獎補,獎勵標準在原有最高5000元的基礎上提升到20000元。“比如,養殖肉羊按每只400元進行獎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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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歲的任艮娃計劃開春后再養一些羊,來年爭取賣個好價錢。封面新聞記者盧蕩攝影
任艮娃也計劃開春后再養一些羊。“今年這二十多只羊賣得太可惜了,來年爭取賣個好價錢。”
封面新聞記者 盧蕩 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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