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8月22日,美國芯片制造商英特爾公司宣布與美國聯邦政府達成協議,后者將向英特爾普通股投資89億美元,以每股20.47美元的價格收購4.333億股英特爾普通股,相當于該公司9.9%的股份。美國聯邦政府成為英特爾最大股東。
根據特朗普總統和美國商務部此前的表態,英偉達也在聯邦政府的“收購名單”上。甚至還有消息稱,聯邦政府正在和知名武器制造商洛克希德.馬丁接洽收購事宜。
各種浮想聯翩的解讀不脛而走,諸如“懂王”要大搞美國版的國企,美國也要搞聯邦資產管理機構等等。
作為全球自由市場代表的美國,有沒有國企?特朗普政府此舉是否有法律依據?又會引發怎樣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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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有“國企”
盡管美國以私有制、自由市場立國,私營企業是產業經濟的絕對主力。但是美國也存在少量“國企”,主要分兩類:聯邦政府公司和政府資助企業(GSE)。
聯邦政府公司的行政色彩濃厚,員工均屬于聯邦雇員,人事安排和財務計劃須經國會批準。絕大部分“聯邦政府公司”名為“公司”,實質上是公司化管理的政策執行機構,比如聯邦進出口銀行、聯邦農作物保險公司,行政功能遠遠大于企業屬性,基本不參與市場競爭性業務。美國郵政(USPS)算是唯一的例外。
政府資助企業(GSE)的定位較為模糊,公認的就兩家,大名鼎鼎的“兩房”即房利美和房地美。“兩房”本體是市場化運作的私營企業,但是接受政府補貼和政策扶持,承擔特定的政策任務,受相關行政部門的指導和監督。
除了聯邦層面的兩類“國企”,還有一些州政府企業,負責運營屬于州府的自然資源,河流、森林之類的,市場影響力微乎其微。
美國國企的數量不多,攏共不到20家,企業規模也不大。美國企業在世界500強中占了124席,是絕對主力。在世界500強中有91家屬于國有企業,占比也不低。但美國“國企”中僅美國郵政和“兩房”三家在500強榜單中。
整體而言,美國“國企”主要承擔行政職能,并非一般意義的企業,存在感不強。市場活躍度比較高的也就位列世界500強的“三巨頭”。然而,這仨的表現都很差,不是敗家子,就是“惹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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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郵政的“敗家史”
美國郵政(USPS)的資格之老,全美獨一份。其前身郵政署成立于美國獨立之前的1775年,其職能寫入了美國憲法,此后還有多次立法鞏固其地位。1792年,升格為美國郵政部,成為內閣下屬部門,富蘭克林為首任部長。可見其地位之高,因此也受到了“重點照顧”。
19世紀是郵政部的黃金時代,機構迅速膨脹,是名副其實的聯邦政府第一大部。鼎盛時期有三分之二的聯邦政府文職雇員供職于郵政部,相當夸張。
進入二十世紀后,機構臃腫的郵政部疲態盡顯。支出過高、技術落后、效率低下的問題逐漸暴露,“每六天向美國公民遞送郵件”的法定職責已經不能適應高速的城市化進程。同城郵件也要六天才能送達,無疑是荒唐的。
1907年成立的聯合包裹(UPS)等私營快遞企業迅速崛起,業務范圍很快就從商業包裹到私人郵件,經營區域也從西海岸擴張到東海岸。
郵政部面對競爭毫無招架之力,節節敗退,逐漸成了聯邦政府的雞肋部門。1950年代后,郵政改革的呼聲高企,但是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阻撓下,遲遲沒有進展。直到1970年震動全國的郵政大罷工,才“倒逼”出郵政改革。
此時的美國郵政部已經病入膏肓。巨大的成本壓力下,郵政工人成了犧牲品。工作條件差、待遇低,郵政工人怨聲載道。
最為荒唐的是,技術落后的“沒苦硬吃”。主要競爭對手、私營企業UPS早在30年代就采用了機械分揀,這一高效便捷的技術卻被郵政部拒之門外。郵政工人不得不在惡劣的工作條件下,堅持手工分揀。
1970年,官僚們顢頇的管理和惡劣的待遇,最終引發了13萬郵政工人的全國大罷工。最終促使尼克松總統簽署《郵政重組法案》。該法案撤銷了郵政部的內閣部門地位,降格為聯邦政府企業性質的郵政署。
企業化管理的效果立桿見影。法案生效的1971年,郵政工人漲薪8%,縮小了和私營部門的差距。機械分揀技術也被立即采用。
但是,這次不徹底的改革治標不治本。“國企病”很快就暴露出來。郵政員工獲得了“聯邦雇員”身份,導致用工極不靈活,機構臃腫如故,人力成本居高不下。
在經營戰略上,美國郵政靠政府補貼的國內市場保護“吃老本”,缺乏進取心。比如全球市場開拓,美國郵政早在兩次世界大戰時期就跟隨美軍走向世界。主要競爭對手UPS要到80年代才開始展開全球業務。可是,短短十數年,UPS的海外業務就實現了對美國郵政的反超,上演了現實版的龜兔賽跑。
上世紀90年代,美國郵政的情況更是江河日下,是連年虧損的老病號,是人力成本高達70%的“養老院”。準時送達率、派送周期等主要指標,都大幅落后于競爭對手。近年來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年年巨虧,率創新高。2024財年凈虧損達95億美元,再創新高。今年第一季度虧損31億美元,郵件數量同比下降1.2億件,不出意外今年還會刷新虧損紀錄。
這顆百年毒瘤的老大國企已經成了美國社會的“心病”,各方的批評不絕于耳,可謂人憎狗嫌。要求改革的輿論呼聲很高,歷屆政府也多次表示要推動改革。
特朗普上臺后,對美國郵政重拳出擊。政府效率部要求美國郵政裁員1萬人,特朗普也表示要啟動美國郵政的私有化,終極切割呼之欲出。這家美國老大國企時日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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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危機的GSE
美國郵政的“敗家史”,人憎狗嫌。但是,和“兩房”引發次貸危機的“光輝戰績”相比,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
2008年,美國房價的跌幅達到50%,大量房貸斷供潮,引發金融市場動蕩。重倉房貸衍生金融產品的老牌投行雷曼兄弟公司陷入困境,向美國財政部提出的援助申請被拒絕后,凄慘破產,點燃了全球金融危機,這就是著名的“次貸危機”。雷曼兄弟公司因此被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成為教科書式的“市場失效”案例。
然而,雷曼兄弟公司充其量只是這場危機的大號替罪羊,真正的元兇另有其人。導致了雷曼破產的是“資產支持債券”又稱GSE債券,并不是雷曼的產品,而是GSE企業房利美和房地美創造的金融毒藥。雷曼只是GSE債券最大的承銷商罷了。“次貸危機”不是什么“市場失效”,而是大半個世紀養蠱的政治災難。
“兩房”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上世紀30年代的羅斯福新政。羅斯福政府推出《1934年國家住房法案》,旨在激活美國房地產以應對大蕭條。1938年,根據上述法案,美國政府創設了“房利美”的前身——“華盛頓國家抵押貸款協會”,建立“二級按揭市場”以鼓勵金融機構增加房貸發放。
所謂的“二級按揭市場”,就是擔保機構購入或提供擔保增信的方式,將銀行房貸債權“加工”成債券向市場發行,是“短債長借”的高風險業務,并不受市場歡迎。盡管后來聯邦政府將經營事務從協會剝離,成立了聯邦政府企業“房利美”,也沒能打開市場。
1954年,為了應對戰后經濟的轉軌陣痛,房地產再受重視。聯邦政府出臺專門立法,對房利美進行了所有制改革。房利美成為聯邦政府持有優先股的混合所有制企業,為私人資本進入打開了大門。可是,市場并不看二級按揭業務,所以此次改革的效果也不好。
既然沒改好,那就繼續改。1968年,“羅斯福新政”的正統繼承者林登.約翰遜總統再次以立法方式對房利美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根據《1968年住房和城市發展法》,這次改革的核心是增加市場競爭,并推動私有化。為房利美增加了一個“孿生兄弟”房地美,推動了1970年房利美上市。
聯邦政府不再直接持有房利美的股份,房利美也失去了聯邦政府企業的“國企身份”。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本來有政府信用明確背書的房利美都很難開展高風險的市場業務,失去“國企”身份后豈不是寸步難行?
對此,聯邦政府以模糊處理的方式“巧妙”應對。名義上“兩房”均為私營企業,聯邦政府沒有任何明確的信用背書、兜底承諾。但是,為“兩房”提供了一系列立法保障、特許優惠,凸顯其特殊的政府背景。于是“兩房”就成了介于公私之間的政府資助企業(GSE)。
1977年卡特政府頒布《社區再投資法案》,要求銀行們更多地給貧困地區發放房貸,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兩房”創造了起飛的窗口。銀行在政策鼓勵下發放更多的高風險抵押貸款,再通過“兩房”主導的二級按揭市場以債券的方式出手給市場投資者,轉嫁風險。
業務量大增和政策鼓勵下,“兩房”也開始了自我放飛。1981年,房利美發行了第一個抵押擔保證券(MBS),業務從中介性質的擔保服務拓展到直接下場制造金融產品。因其GSE的特殊背景,市場普遍認為GSE債券有政府信用擔保,是堪比美國國債的優質底層資產。從此,“兩房”就成了政府推動房地產“繁榮”的利器,行政干預不斷加碼。
1991年老布什總統簽署了《1992年住房和社區發展法》,明確要求GSE年度目標是購買按揭融資的住房單元總數的30%。到危機爆發前夕的2007年,這個“KPI”標準提高到55%。
1995年,克林頓政府批準聯邦政府住宅部(HUD)為兩房提供信貸,用于購買缺乏信用評級的“次級貸款”。見“兩房”的反應并不積極,1999年克林頓政府援引《1977年社區再投資法案》,要求GSE增加“貧困社區”的業務。
在政府壓力下,兩房隨即下調了風控線,“次貸業務”如火如荼。因此,克林頓任期內將美國住房自有率從60%大幅增加到80%,獲得了極大的聲譽。付出的代價是大量堆積的金融系統性風險。
實際上,在克林頓時代的后期,很多市場人士都對“兩房”主導推動的房地產泡沫提出明確的了警告。然而,政客從來都是“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克林頓的“成功”是如此耀眼,繼任者對金融危機的風險視而不見。
就在2007年,危機爆發已經肉眼可見時,小布什政府還要求GSE年度目標是購買按揭融資的住房單元比例從30%提高到55%。何其荒唐!
危機爆發后,美國財政部斷然拒絕援救“倒霉蛋”雷曼兄弟公司,卻對“兩房”施以援手。畢竟是GSE,打斷骨頭連著筋。而且,養蠱多年后,兩房已經“大到不能倒”。其持有或擔保的住房抵押貸款總額約為5.3萬億美元,占到了全美住房抵押貸款總額的一半。GSE債券因其美國政府的信用背書,已經成為很多國家外匯儲備的“壓艙石”。
實際上,所謂“二級按揭市場”就是以“兩房”為核心建立起來的。“兩房”始終壟斷了這一市場80%以上的份額,幾乎所有的“次貸債券”都出自GSE。所謂“次貸危機”,準確地說應該是“GSE危機”、“兩房危機”。
然而,這場危機非但沒有給美國政客敬畏市場的教訓,而是賦予他們干預市場的權力。為了應對次貸危機,奧巴馬政府推動了《緊急經濟穩定法案》,該法案授權美國財政部在“緊急狀態”下向陷入困境的金融機構注資,以換取上市公司的股權。
該法案是特朗普政府目前大搞“國資投資計劃”最主要的法律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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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黨總統“栽樹”,特朗普乘涼
實際上,包括憲法在內的美國法律從沒有禁止聯邦政府創辦國企、收購企業股份。但是,按照“法無授權不可為”的法治原則,聯邦政府創辦國企、國資持股等經濟事務上,都要通過“一事一議”的特別立法程序,非常嚴格、繁瑣。比如前文所述“兩房”從創立聯邦政府企業到混合所有制改革,再到GSE改革,每一步都要配合專門的授權法案。這種程序極大的限制了美國政府的“干預沖動”。
《緊急經濟穩定法案》在一定程度上解禁了立法程序限制,賦予了政府入股企業更大的操作空間。該立法通過后,奧巴馬政府以穩定經濟一攬子授權的“非常措施”為由,未經“一事一議”的特別立法授權直接入股的公司包括花旗銀行、美國銀行、通用汽車等大企業。盡管在2012年政府股份已經全部退出了,但是先例已開,覆水難收。
但是,特朗普政府以該法案為依據入股企業,依然存有明顯的法律爭議。因為,該法案的授權是危機處置為前提,授權政府收購陷入危機的企業的“問題資產”,而不是授權政府投資。這和特朗普目前的“國資投資計劃”存在明顯的沖突。
因此,特朗普政府在推動收購英特爾股份時,還援引了2022年拜登政府推動的《芯片和科學法案》。該法案為美國半導體的研究和生產提供520多億美元的政府補貼,英特爾預計將獲得總計109億美元的撥款。直接給企業補貼,不符合特朗普對財政支出高度敏感的“商業化思維”。
此外還存在黨派政治的影響。《芯片和科學法案》的巨額補貼,被視為是英特爾長期支持民主黨的回報。特朗普對英特爾的政治立場不滿,公開抨擊英特爾CEO陳立武,有施壓“換馬”之嫌。顯然不會“前朝”立法的巨額補貼到位。所以,特朗普對這部“前朝”立法進行了“修正”。錢可以給,但是財政上要有回報,政治上要“可靠”。補貼變入股,因此成了“完美解決”的方案。
之所以拿出89億美元換英特爾9.9%股份的方案,特朗普能得意洋洋地宣稱“沒花任何成本”,也正是因為本來聯邦政府白給的補貼更多。這種“高度商業化”的直白邏輯,的確很“特朗普”。
這套“特朗普邏輯”和同樣適用于英偉達。其核心也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換和捆綁。特朗普上任后大力支持人工智能和數字基建,英偉達無疑是最大的受益者。老黃也做出了“親特朗普”的姿態,甚至被視為馬斯克的替代角色。
但是,按照“特朗普邏輯”,雙方投桃報李的良好互動需要更實質性的綁定。而且,英偉達也在《芯片和科學法案》的補貼名單上,有了入股英特爾的先例,入股英偉達也就有了可操作性。推而廣之,美光、臺積電、三星等《芯片和科學法案》補貼上榜企業,都有可能補貼換股份。
值得注意的是,在入股這兩大科技企業的操作上,特朗普政府延續了《芯片和科學法案》大打“中國牌”,甚至上升到“國家安全”的高度。
這種“中美科技競爭意識”并非空穴來風,但也大可不必過于當真。渲染“國際競爭意識”,是美國政客爭取民意支持、說服國會的慣技,此前蘇聯、后來的日本,現代又是中國,已經是爛熟的政治話術套路。
其實,特朗普的“國資持股”的名單并非局限于科技企業,還包括傳統產業的日鐵收購美鋼、國防軍工的洛克希德馬丁。把政府財政運作和企業財務運營劃等號,才是“特朗普邏輯”的根本底色,而不是國際關系的“敵我意識”主導。因此,中國社會大可不必反應過激。
實際上,至少在目前階段,美國政府入股對這些大型企業也日常經營并不會有直接的影響。聯邦政府入股是消極的財務投資,而非積極地影響企業決策,正如美國商業部長在解釋“入股英特爾”時承諾的那樣。這些大型企業不會因為聯邦政府持股被改造為“國企”。
首先是缺乏法理依據。盡管《緊急經濟穩定法案》為政府入股企業打開了程序限制,但是并沒有授權政府改變企業性質的干預行為。要把這些企業改造成“國企”,聯邦政府企業也好,GSE也罷,需要大量的立法工作才能成功。絕非一兩個總統任期能完成的。
其次是這些大型企業高度復雜的背景,會有力地掣肘美國政府可能的干預。如果美國政府要“接管”這些大型企業,將會面對股權結構、管理架構,跨國經營背景等等問題。以美國的市場環境、司法環境,阻力將會很大。
還有就是民意、輿論的制約。“國企”在美國社會本來就是邊緣化的存在。再加上美國郵政、“兩房”的“珠玉在前”,輿論和民意對大型企業的“國企化”改造能有多少熱情?
因此,特朗普政府入股大型企業短期內的影響十分有限。但是,長期來看,這是美國經濟的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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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令人擔憂的“滑坡效應”
特朗普政府入股企業,是美國社會經濟觀念、經濟立法支持聯邦政府在經濟領域擴權的又一標志性事件。
特朗普的意外崛起給人突兀之感,但是打破慣例入股企業的做法并不是這個政壇異數的臨時起意,而是此前一系列擴大政府經濟干預和管制長期“滑坡”的必然結果。他對企業揮舞的權力指揮棒,正是“政治死敵”奧巴馬、拜登推動的立法賦權,可謂相當諷刺。民主共和兩黨雖然存在諸多的政見分歧,卻在聯邦政府擴大經濟干預權的議題上高度一致。而且,滑坡還在深淵加速。
試想一下,特朗普的繼任者繼續滑坡,利用在企業中的政府股份干預企業經營,將這些大型企業改造成GSE般的政策工具、美國郵政般的敗家廢物,將會是怎樣的經濟災難?
美國之所以有巨大的科技創新優勢、活力十足的金融產業,從來都不是聯邦政府正確領導的結果,而是得益于市場自由的優勢。
這些自以為是、貪得無厭的政客總是用“良好的政治意圖”、“高瞻遠矚的政治理性”、“偉達的社會目標”為理由,干預、改造市場經濟活動。然而結果卻是適得其反,他們不是在制造危機,就是在擴大危機。那些高尚的理由,不過是為了滿足短期政績的追求和個人抱負的虛榮心標榜的借口,卻要付出揮霍美國人民創造的財富,透支美國經濟的潛力的沉重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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