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自從賈母派她到寶玉身邊伺候以后,她就生出了爭榮夸耀之心,認為自己上位的機會到了。
她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最先和寶玉發生了云雨之事,從此便以為自己是怡紅院第一人了。
晴雯被攆以后,她當面跟寶玉說:“那晴雯是個什么東西,她縱好,也滅不過我的次序去!”
是的,在她看來,自己必定是寶玉將來正妻以下第一人。正妻縱有地位,論得寵甚至還不如她。
襲人倒是做得一番美夢,可是寶玉對她卻又是什么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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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根本意識不到,在寶玉的潛意識里,她橫豎只是一個下人,端茶倒水伺候人才是她的本分。
端午節那回,因為襲人開門不及時,寶玉當眾就狠狠踹了她一腳。隨后寶玉雖然口中說踢錯了,但他始終是笑嘻嘻的態度,并無半點愧疚之意。
寶玉還罵道:“下流東西們!我素日擔待你們得了意,一點兒也不怕,越發拿我取笑兒了。”口里說著,一低頭見是襲人哭了,方知踢錯了,忙笑道:“噯喲,是你來了!踢在哪里了?”
寶玉一面進房來解衣,一面笑道:“我長了這么大,今日是頭一遭兒生氣打人,不想就偏遇見了你!”
他就算錯踢了襲人,但對他而言,襲人不管怎樣,也始終就是一丫頭。踢了就踢了,也不在意。
后來襲人半夜痛醒還吐血了,她也不敢請醫問藥,否則被賈母王夫人知道,就是她輕狂,她是惹事的罪魁禍首。
襲人平日里喜歡拿款,麝月秋紋等人都被她拿下馬了,可是真正有事時,她是一點地位也沒有,終歸不過就是丫頭而已。
那時作者有提到襲人:
“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縱然命長,終是廢人了。”想起此言,不覺將素日想著后來爭榮夸耀之心盡皆灰了。
她以為自己是廢人了,所以灰心,但不是廢人又能如何?就能爭榮夸耀了嗎?
第二十六回,賈蕓到怡紅院來找寶玉說話,寶玉就直接當面一句話點明了襲人的身份。
賈蕓是賈府的旁支子弟,他非常聰明,又有眼見力,曾在寶玉和鳳姐中邪期間進來過園子,不過短短的兩天時間,他幾乎已把府里一半的有名有姓的人都記了下來。
他知道襲人是誰,也知道她和寶玉的關系不一般。
那賈蕓自從寶玉病了幾天,他在里頭混了兩日,他卻把那有名人口認記了一半。他也知道襲人在寶玉房中比別個不同。
所以他在見到襲人端茶過來的時候,立馬神情拘束,站起來表示不敢勞煩襲人。
今見她端了茶來,寶玉又在旁邊坐著,便忙站起來笑道:“姐姐怎么替我倒起茶來。我來到叔叔這里,又不是客,讓我自己倒罷。”
賈蕓說這話,自然帶有客氣又陪小心的成分。他一個落魄旁支,怎敢讓寶玉的通房端茶呢?
然而寶玉的反應卻很平常,襲人端茶不就是理所應當的嗎?
寶玉道:“你只管坐著罷。丫頭們跟前也是這樣。”
是的,寶玉讓賈蕓不必在意,他還特別強調了襲人是“丫頭”。
這說明在寶玉心中,自己是主子,賈蕓是賈府的爺,也是主子。而襲人只是個奴才、丫頭,在他的意識里,丫頭就是端茶送水伺候人的。
當初,寶玉和馮紫英等人一起說酒令時,薛蟠說襲人是寶玉的寶貝。
如今,賈蕓也覺得襲人在寶玉心中與其他丫頭是不同的。可是在寶玉眼中,她就是個端茶倒水的奴才,在主子面前并沒有任何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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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就曾說過"私底下淘氣,明面上如果不知禮數,憑他怎樣,也是該打死的"。
賈母對孫子的要求尚且如何,一個丫頭更加不值一提了。如果襲人敢仗著自己有些特殊就擺款,她活不過明天。
第五十四回,元宵夜,襲人因母親過世要守孝,沒在寶玉跟前伺候,賈母怎么說的?她說:
“跟主子卻講不起這孝與不孝。若是她還跟我,難道這會子也不在這里不成?”
所以襲人一個丫頭,在主子跟前,她就是一個物品一個玩意,根本沒有任何人權。這樣的身份,還想要榮耀,可能嗎?
你看看平兒,她是王熙鳳的第一心腹,她可以替王熙鳳行使權力,平時婆子丫頭們也給她幾分面子,可是在探春面前她一點情緒都不敢有。
第五十五回,趙姨娘因趙國基發喪的賞銀之事到探春跟前去鬧,探春氣哭了。平兒馬上親自給探春端水伺候她洗臉:
平兒見待書不在這里,便忙上來與探春挽袖卸鐲,又接過一條大手巾來,將探春面前衣襟掩了。
而后探春用飯,平兒也在旁忙著幫忙上菜擺飯,伺候探春吃飯。
平兒是賈璉的通房,別人都喚她一聲“平姑娘”,可是在主子姑娘跟前,她依然沒有體面可講,因為她的身份就是奴才。
還有趙姨娘,她有兒有女,是賈政正經的姨娘,可她也是半個奴才,平日里還是得伺候賈母、賈政王夫人等。
王夫人什么時候不高興了,隨時可以把趙姨娘拎過來訓一頓;王夫人和賈政在屋里說話,趙姨娘要站在外面服侍,甚至連賈寶玉來了,趙姨娘都要給他打簾子。
原來賈政和王夫人都在里間呢。趙姨娘打起簾子,寶玉躬身進去。
在王夫人跟前伺候時,趙姨娘也跟其他婆子丫頭一樣,打簾子,立靠背,鋪褥子。
王熙鳳走到哪里,平兒都要在身后跟著服侍;同樣,王夫人走到哪里,趙姨娘和周姨娘也是要在身后跟著服侍。
姨娘又如何,本質上還是奴才。
王熙鳳就敢叫罵趙姨娘,“……糊涂油蒙了心,爛了舌頭,不得|好死的下作東西,別做娘的春夢!明兒一股腦扣的日子還有呢。如今裁了丫頭們的月錢,就抱怨了咱們?也不想一想自己是奴幾,也配使兩三個丫頭!”
而寶玉被魘魔法所害那次,趙姨娘勸了一句話,賈母就將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芳官一個唱戲的小丫頭,都敢罵趙姨娘是“奴幾”。
所以奴才就算成了姨娘,她的身份還是奴藉,還是沒有地位可言的奴才。
平兒、趙姨娘算是得臉的了,也尚且如此,而一個襲人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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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以為借著寶玉上位,她就可以爭榮夸耀了,其實根本不可能的。
賈政當初對趙姨娘肯定也是喜愛有加的,不然他們也不會生下兩個孩子。可縱然這樣,趙姨娘很有臉面嗎?她自己說“屋里熬油似的熬了這么大年紀”,眾人看重她一點也不過是看在探春的面子上。
趙姨娘是家生奴才,對賈政來說屬于是年輕貌美。而襲人年紀卻比寶玉大,又只是外面買來的一個死契丫頭,她的身份能高到哪里去?
寶玉對她還有新鮮感時會迷戀她,迷戀的也不過是她的身體。時間久了膩味了,他還會樂意聽她擺布嗎?
一次開門慢待了,寶玉就能給她一記窩心腳,晴雯的死更是讓寶玉對她又懷疑又寒心,她有什么資格認定自己是寶玉心上的第一人?
其實在寶玉心中,她不過就是一個丫頭,端茶倒水才是她的本分,高興了可以睡睡,不高興了照樣隨意打罵。
襲人心中那份爭榮夸耀的念頭,注定就只能是個夢。當她被嫁給蔣玉菡的那天,可能夢就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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