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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自“歷史與秩序”,摘自《沙陀往事》(山西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旨在知識分享,如有侵權,敬請聯系小編刪除。
公元908年(后梁開平二年),也就是朱全忠建立后梁的第二年,一代英豪李克用在太原病逝,享年五十三歲。
李克用生病是在上一年冬天的十月,據說當時晉陽城墻無故自壞,占卜者說此為不祥之兆。李克用所得的病是“疽發于首”,也就是頭上生了毒瘡,古人似乎很容易得“疽”一類的疾病,不少人都是因“疽發于首”或“疽發于背”而身亡。到第二年的正月初一,李克用病情加重,《舊五代史·唐武皇紀》云是正月辛卯(初四)、《李克用墓志》云是正月二十日病逝。彌留之際,他遺言喪事從簡,發喪后二十七日解除喪期。這在古代帝王或類似帝王中也是少有的。二月十八日,歸葬于代州雁門縣里仁鄉常山里先塋。李存勖建立后唐,追謚李克用為武皇帝,廟號太祖,陵曰建極陵。李克用雖然生前沒有稱帝,死后卻享受到了帝王的待遇。
李克用去世之后,歸葬于代州雁門縣里仁鄉常山里先塋,史籍對此本來是有明確記載的,如《舊五代史·唐明宗紀》就記載說:“中書奏:據宗正寺申,懿祖(即朱邪執宜)永興陵、獻祖(即李國昌)長寧陵、太祖(即李克用)建極陵并在代州雁門縣。”代州雁門縣,即今山西代縣。
然而后來一些地方志的記載,卻使李克用陵墓的位置變得模糊起來。
如《明一統志·太原府·陵墓》載:“李克用墓,在忻州西一十里。克用,五代唐晉王,士人呼為李王陵。金天眷初,盜發之,守墳僧言之郡守。守夢王告云:‘墓中有酒,盜飲之唇皆黑,可用此捕之。’明日,獲盜,僧居其半。”所謂郡守“夢王(即李克用)告”云云,顯然是荒誕無稽之談,不過它卻說明了李克用墓在忻州的傳說。
《大清一統志·大同府·陵墓》則將李克用墓記載在了應州,云:“五代唐李克用墓,在應州東安邊鎮南。”當今一些旅游宣傳詞中亦持此說,并且將元朝詩人李俊民游李克用墓時所賦的那首詩附于此處。
而雍正《山西通志·陵墓·代州》又將李克用墓列在了代州,其云:“五代唐晉王李克用墓,在州西八里柏林寺側。天祐十八年(921),晉王李存勖命李存霸執劉仁恭至雁門,刺其心血以祭,然后斬之。金天眷初,盜發王墓,守墳僧言于郡守。守夢王曰:‘吾墓中有酒,盜飲吾酒者唇齒盡皆黑,可驗此捕之。’明日,獲盜如王夢中言。弟克謙、子嗣昭墓胥在寺東。正統己巳(即明英宗正統十四年,1449),盜發嗣昭墓,內鑿石為壙,有日月星斗象。”所謂“守夢王曰”云云,不過是將一個荒誕的故事從忻州搬到了代州,不足為據。其中值得關注的,是這里提到的柏林寺。
柏林寺創建于后唐同光三年(925),元朝至正十三年(1353)重修,現已不存。據傳,李克用墓上原有碑刻十三通,到清初時,僅剩下兩通,清初著名學者朱彝尊曾看見過這兩塊碑。其一曰《唐故左龍武統軍檢校司徒贈太保隴西李公神道之碑》,碑文云:“公諱國昌,字德興,世為隴西沙陀人,偉姿容,善騎射。”即是為李克用之父李國昌所立之碑;其二曰《唐故使持節代州諸軍事代州刺史李公神道之碑》,碑文云:“公即太保之次子也,其名克囗。”朱彝尊認為,此“太保之次子”,即李克讓。朱氏為此還作了一首《滿庭芳·李晉王墓下作》詞:
獨眼龍飛,鴉兒軍至,百戰真是英雄。沙陀去后,席卷定河東。多少義兒子將,千人敵、一一論功。爭夸道、生來亞子,信不愧而翁。前驅囊矢日,三垂岡上,置酒臨風。嘆綠衣天下,回首成空。冷落珠襦散盡,殘碑斷、不辨魚蟲。西林外,哀湍斜照,法鼓影堂中。
雍正《山西通志·古跡·代州》還記載了一幅李克用的畫像:“李晉王像在柏林寺中,(后)唐同光三年莊宗建寺院,內遺像一軸,共七人。王衣緋袍,踞胡床。其右冠王冠而衣黃者,亞子(即李存勖)也。其左冠虎冠而衣青者,存孝(即李存孝)也。其二東向侍,其二西向侍,莫知為誰。王挾矢睨視(斜著眼看)之,蓋王眇一目,號獨眼龍,畫筆為王諱之。明武宗過代,持像去,今摹像留寺中。”
在古代帝王家天下的思想意識中,臣民都是自己的,何況是一幅畫呢!所以“明武宗過代,持像去”,并不足為奇。清初著名學者黃叔琳曾游柏林寺,作《柏林寺觀李晉王畫像歌》一首,其中有“沙陀懷古趨僧舍,駐馬柏林還看畫”“誰與寫照妙入神?李家父子皆天人”“千載留遺歸凈土,世無別本須珍惜”之句。當然,黃叔琳在柏林寺所看到的,應該是臨摹,而非真跡。
1989年代縣李克用墓的發掘特別是《李克用墓志》的出土,證實李克用的墓地確實是在代州。
李克用墓位于今代縣縣城以西九公里處的陽明堡鎮七里鋪村。據說墓地原來曾有一座高十米、周圍六十米的墳丘,1989年發掘時,從墓室中發現了十二生肖像、墓室浮雕侍從像、墳室外圍墻畫像磚、壁畫以及墓志和志蓋等文物,而且人骨有三具,這是一個重要的發現,說明李克用下葬時,當有人殉現象。這些文物現藏于代縣博物館。據介紹,從墓葬被破壞的情況及隨葬物包括尸體在內的分析,李克用墓在下葬后不久就被盜掘,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一盜再盜,這也符合了“金天眷初,盜發王墓”的說法。
李克用墓出土的一件重要文物,就是《李克用墓志》。墓志文共三十九行,每行四十二字。志文大體保存完好,為盧汝弼撰寫,如前所述,盧汝弼先后在李克用、李存勖手下任職,天祐十八年(921)卒于太原,撰寫此志文時的署銜是“門吏、節度副使、朝議郎、前充尚書祠部郎中、知制誥、柱國、賜紫金魚袋”,而且是“奉命撰”。應該說,志文的可信程度是較高的。所敘述的李克用及其先世事跡,可與傳世文獻的記載相印證。志文提到李克用字“翼圣”,這在其他史籍中是不曾看到的。
據說李克用在彌留之際,曾以三支箭付其子存勖,說:“一矢討劉仁恭,汝不先下幽州,河南未可圖也;一矢擊契丹,且曰阿保機與吾把臂(握持手臂)而盟,結為兄弟,誓復唐家社稷,今背約附賊,汝必伐之;一矢滅朱溫。”并說:“汝能成吾志,死無憾矣!”此事見于宋人王禹偁所著《五代史闕文》,又見于《新五代史·伶官傳》。李存勖將三支箭藏于供奉李克用牌位的廟庭,牢牢記住了父親的遺訓,并逐一去實現乃父所交予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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