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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水土孕一方風物,也釀一方滋味。南人愛甜的溫婉,北人嗜咸的醇厚,東地喜辣的熾烈,西境好酸的綿長 —— 地域的脈絡,早已悄悄融進了人們的口味里。就像人的性格各有棱角,食物也帶著故土的印記:或許是順應氣候的妥帖,或許是貼合味蕾的偏愛,又或許是依托物產的巧思,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味道,總在唇齒間流轉,卻難用言語說盡全部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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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而言,滄州燜餅便是這樣一份藏在記憶里的家鄉味。在北方,燜餅算不上稀罕物,有些地方也叫炒餅,卻是不少人餐桌上的 “老伙計”。它沒有精致的擺盤,卻憑著咸香濃郁的口感、飯菜合一的實在,還有方便快捷又頂餓的特質,成了北方勞動人民最貼心的慰藉 —— 田埂上勞作歸來,或是街巷里奔波間隙,一碗熱乎的燜餅下肚,滿身的疲憊仿佛都能被這煙火氣撫平。
燜餅本就是北方小麥主產區的特色,發源于山東、河北一帶的華北平原,在民間流傳了不知多少年。這吃食的講究,全在一個 “燜” 字里,而從頭至尾的手工溫度,更是讓它多了幾分家常的溫情。做燜餅,得先烙餅,而且必須是 “死面餅”—— 不用發酵,和面時講究軟硬適中,搟成圓餅時,薄厚要均勻才好。餅薄了,烙出來才夠軟,卻又不黏牙,卷著熱氣咬一口,滿是麥粉的清香。等餅放涼,再切成一寸半厘的細絲,每一根都得齊整,這樣后續入味才均勻。
配菜也不挑貴的,全看時令:春天的綠豆芽脆嫩,夏天的圓白菜清甜,秋天的豆角飽滿,冬天的青椒鮮辣,隨手抓一把,便是最鮮活的滋味。起鍋燒油,油熱了,丟進蔥花爆香,再淋上一勺甜面醬 —— 這可是燜餅的 “靈魂”,醬香一出來,整個廚房都亮堂了。接著把蔬菜倒進去,大火快炒,等菜剛斷生,就把備好的餅絲均勻鋪在上面,轉小火慢慢 “燜”。這一步最是關鍵:熱氣裹著蔬菜的清香、醬汁的咸香,一點點滲進餅絲的縫隙里,原本干爽的餅絲漸漸吸飽了湯汁,變得油潤卻不膩口。最后開大火快速翻炒,讓每一根餅絲都裹上醬汁,撒上一把蒜末提香,“滋啦” 一聲,香氣瞬間炸開,若是再添上一勺肉絲,或是臥一個金黃的煎蛋,那便是尋常日子里最奢侈的 “豪華版” 了。
想來,食物最初不過是為了果腹,可隨著日子慢慢好起來,人們開始在滋味里琢磨更多:要好吃,要好看,還要有營養。可那些真正流傳下來的味道,從來都不只是味蕾的滿足,更是一代代勞動人民的智慧 —— 是順應時節的巧思,是精打細算的實在,也是對生活最樸素的熱愛。就像這滄州燜餅,沒有復雜的工序,卻藏著最地道的家鄉煙火,那滋味早已融進了血脈里,成了味蕾的基因。無論走多遠,只要一提起燜餅,記憶里的香氣就會立刻蘇醒:灶臺上跳動的火苗,鍋里翻滾的熱氣,還有家人遞來的那一碗熱乎飯,所有關于家鄉的溫暖,都在這一口燜餅里,輕輕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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