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羊肉如膏,江魚如切玉。” 北宋詩人張耒的這句詩,道盡了羊肉的腴潤鮮香。在很多人的固有認知里,羊肉似乎是“北方特產”,尤其是草原的代名詞。一提到吃羊肉,腦海里浮現的便是內蒙、新疆或是甘肅的遼闊草場。那是左手抓著大塊的手把肉,右手端著烈酒碗,圍著火爐豪邁過癮的粗獷吃法。仿佛只有北方的寒風,才能吹出羊肉的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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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中國的南方,同樣隱藏著眾多相當不錯的羊肉品類。南方的羊,多生在山野丘陵之間,攀巖走壁,運動量大,這使得南方羊肉在肉質的緊實度與細膩度上,絲毫不比北方的綿羊差。
更重要的是,相比于北方“大口吃肉”的豪爽,南方人對羊肉的烹飪充滿巧思,避開了北方的豪放路線,用清燉、白切、紅燜、煲湯等技法,將羊肉的鮮發揮到極致,或清甜爽口,或香辣醇厚,滋味百變遠超想象。這些南方羊肉,不僅在肉質上絲毫不輸北方,在風味創新上更是堪稱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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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海南東山羊
在萬寧東山嶺的嶙峋怪石間,東山羊正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攀爬覓食。這種被《正德瓊臺志》記載為"毛色如漆,肉質如酪"的黑山羊,自宋代起就是皇室貢品,東山嶺遍布野生鷓鴣茶,這種被譽為 “茶中靈芝” 的植物性溫回甘,東山羊終日啃食鷓鴣茶的枝葉、嫩芽,連飲水都帶著山泉的清甜,肉質自然自帶淡淡草藥香,膻味幾乎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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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山羊的傳統吃法講究 “一生一熟”,將羊肉的鮮與香演繹到極致:白切羊肉是對肉質的最高考驗,帶皮羊肉煮至八分熟,蘸上蒜蓉米醋,羊皮 Q 彈如橡皮筋,瘦肉纖維細嫩緊實,入口滿是草木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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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燜羊肉則是另一番風味,加入南乳、陳皮、冰糖慢燉收汁,醬汁牢牢裹住肉塊,肥而不膩、酥而不爛,每一口都咸香醇厚。如今,當地還創新出椰香燉羊肉,用清甜椰汁中和羊肉油脂,清熱滋補,堪稱熱帶版的養生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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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貴州黑山羊
到了貴州,你會發現這里的人對羊肉的熱愛不輸給任何一個北方城市。貴州多山,這里的黑山羊是在喀斯特地貌的石山上“跑酷”長大的,因此練就了一身腱子肉。貴州黑山羊肌纖維細,硬度小,肉質鮮紅,最大的特點是高蛋白、低脂肪。相比于北方綿羊的軟糯,黑山羊多了一份勁道和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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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貴州,羊肉的歸宿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粉。無論是遵義派還是水城派,都講究用帶皮的黑山羊肉熬湯,湯底醇厚滾燙。羊肉切得薄如蟬翼,蓋在雪白的米粉上,撒上花椒粉、蒜苗和糊辣椒。一口肉一口粉,那個鮮辣的滋味,是貴州人冬日早晨的“續命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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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貴陽的特色紅酸湯火鍋,黑山羊被片成0.3毫米的薄片,入沸水20秒即熟,肉色由粉轉白的瞬間,正是品嘗的最佳時機——此時咬下,能同時感受到肉汁的迸發與乳脂的柔滑,蘸一點單山蘸水,激發出更復雜的層次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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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長江三角洲吳羊
蘇州人冬日的儀式感,離不開一碗藏書羊肉湯,而這碗湯的靈魂,便是長江三角洲白山羊 —— 古稱 “吳羊”。這種羊的養殖歷史可追溯至西漢,相傳名將朱買臣年輕時曾在蘇州穹窿山牧羊讀書,他放養的便是這種白山羊,后來當地因 “藏書” 典故得名藏書鎮,吳羊也成了藏書羊肉的專屬原料。吳羊通體雪白,體型中等,善于攀爬,在蘇州山區散養時食用天然青草、樹葉,肉質低脂肪、輕膻味,久煮不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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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羊肉的烹飪工藝堪稱 “慢工出細活”,傳承千年的杉木盆堂慢燉法是關鍵:將吳羊帶骨切塊,放入杉木桶中,加入生姜、黃酒,用柴火慢燉 7-8 小時,不添加過多香料,僅靠食材本身的鮮味交融。燉好的羊肉湯湯色乳白如奶,肉質酥爛脫骨,用筷子一夾便散開,入口即化卻不膩口。當地人吃藏書羊肉,常搭配一碗白米飯,或就著現烤的燒餅,羊肉蘸著醬油蔥花,羊湯泡飯鮮掉眉毛,盡顯江南飲食的精致內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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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嘉湖平原的"酥羊大面"也是吳羊的經典演繹:選用8月齡的閹公羊,用稻草捆扎肉塊,加入甘蔗、冰糖和老抽,文火煨煮10小時后,羊皮顫巍巍如布丁,瘦肉吸飽醬汁。將這樣的酥羊肉蓋在銀絲面上,再澆一勺濃油赤醬的羊湯,便是當地冬日清晨的能量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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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廣東雷州黑山羊
雷州半島的紅土地上,藏著一種有著 1700 多年養殖史的 “寶貝”—— 雷州黑山羊。這種羊始于晉咸寧二年,由山東煙臺引進后,在雷州半島高溫多濕的氣候中馴化選育而成,如今已是國家地理標志產品,被譽為 “肉中黑寶石”。它們每日在火山巖地貌的山地間放牧,行程不少于 10 公里,喜食當地特有的野生藥草,肉質鮮嫩多汁,脂肪分布均勻,幾乎無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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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人吃雷州黑山羊,吃法兼具原汁原味與濃郁風味。白切羊肉是經典做法,羊肉煮至剛熟,蘸上蒜蓉沙姜醬油,羊皮軟糯 Q 彈,瘦肉鮮甜細嫩,盡顯食材本味;烤全羊則是宴席上的重頭戲,選用 6 月齡的羔羊,用荔枝木慢烤 6 小時,外皮烤得金黃酥脆,輕輕一咬便爆汁,內里肉質粉嫩,撒上少許鹽和孜然,香味撲鼻。還有清水羊火鍋,用羊骨高湯作底,加入馬蹄、甘蔗去膩提鮮,邊涮羊肉邊喝湯,暖身又滋補,是廣東人秋冬進補的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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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川簡州大耳羊
簡陽羊肉湯的大名響徹全國,而成就這碗湯的,正是簡州大耳羊。這種羊是由努比山羊與簡陽本地山羊雜交育成的優良品種,耳朵特大下垂(可達 18-23 厘米),辨識度極高,被譽為 “天府十寶” 之首,也是新中國第二個肉羊品種。簡州大耳羊生長快、繁殖力強,肉質細嫩多汁,膻味極低,肥瘦比例恰到好處,是制作羊肉湯的絕佳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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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陽羊肉湯的烹飪秘訣,藏著 “魚羊鮮” 的智慧:選用每條二三兩重的鯽魚,用羊油煎至金黃后包入紗布,與羊骨、羊肉一同放入鍋中,加入山泉水大火煮沸,再轉小火慢燉 8 小時以上。鯽魚的鮮與羊肉的香完美融合,讓羊湯變得乳白濃稠、鮮香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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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好的羊肉切片,搭配芹菜、蒜苗,蘸上由辣椒面、花椒、鹽、味精調制的干碟,或腐乳、蔥花、香菜制成的濕碟,一口肉一口湯,鮮辣過癮。除了羊肉湯,簡陽人還會做紅湯羊肉,用郫縣豆瓣、糍粑辣椒爆炒羊肉,加水燜煮至軟糯,麻辣鮮香,盡顯川味特色。
——老井說——
這個冬天,不妨打破成見——去萬寧啃一塊帶皮東山羊,到簡陽喝一碗奶白羊肉湯,你會發現,原來羊肉可以如此細膩,如此多變,如此充滿地域風情。那么問題來了:北方羊肉和南方羊肉,你更愛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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